他们言赫连昀失踪,要来找寻,寻人何必一再遮掩还假扮有孕,沈应暗自料想背后另有缘由。
“…此事要从昭昭来府衙报案说起。”戚远潮正色,他看了赫连昭一眼。
赫连昭闻言垂睫,她心绪如麻,连唇边那抹笑也是牵强,陆遐一直留心她心绪,见状轻拍她手背,她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只将膝上双手攥得发白。
“昭昭有一胞姐,与我从下订下娃娃亲,叫赫连昀,后来虽然结不成亲家,两家还是常有来往…半年前他们来安州,半途上宿的就是静月庵。”
赫连昭接口,她喉头似有硬块,艰涩难言,“当时…天色已晚,也怪我一意先行,执意要前往安州…姐姐便一人…宿在静月庵…那日之后…再没有她的…她的踪迹…”
往后便是报案、寻人,她不记得自己究竟寻过多少回,找遍多少地方,去过多少遍府衙,仍是一无所获,活生生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静月庵在半山腰,她一人出去也有可能,未必与暗道有关联。”
沈应音色平稳,他不似两人关心则乱,口中质疑实是平常。
赫连昭顿了顿,从袖里取出一物,打开却是用帕子仔细包好的耳坠子,上面隐隐暗红,她递到沈应面前,琥珀瞳盈满苦痛,“如果暗道里…有姐姐的…耳坠子呢…?”
“…我与戚大哥…偷偷来过静月庵几回,前几回…皆没有进展,这是最后一次探查…从石雕下得来的。”
就在她与戚大哥找得要魔障,认为一切不过是两人的臆想,或许世上从来没有一个赫连昀的姑娘时,他们找到了耳坠子。
赫连昭咬唇,随意丢弃在角落…可那明明、明明是姐姐最喜爱的耳坠子,十六岁生辰时她送的生辰礼。
“这对耳坠子…姐姐从不离身的…”她眼中悲痛太过,陆遐轻拍背脊安抚。
若她所言皆属实,赫连昀显然凶多吉少…
姐妹情深,她悲痛实属正常,沈应不好出言安慰,静默片刻待她平息心绪,再问道,“你们方才说的石雕,可是雕着鬼子母的石刻?”
“内子认得暗道中所刻,乃是佛家典故鬼子母,既是佛家典故何必深埋地底…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戚远潮肃容,对他们认得石雕颇感意外,“夫人见多识广,我们也是多次调查才晓得暗道中石雕底下暗藏玄机,终于得了一丝进展。”
那日确实不曾留心石雕是否还有其他机关消息,沈应见陆遐蹙眉,开口替她问道,“你们道石雕底下捡来的耳坠子,底下还有暗道不成?”
“…底下不是暗道…是一座地牢。”
沈应还要再问地牢用途,陆遐猛然抬首,雪容青白,他心领神会,瞬息顿悟。
静月庵…鬼母求子…地牢…还有他口中说的古怪、女子失踪,沈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此事还是蹊跷,他拧眉细想片刻,“你如此断言,可有证据?庵中香客来往不断,怕是会被人察觉,。”
“暗、道…迷…药”陆遐嗓子哑着,四字还是听得清楚,沈应一凛。
是了,迷药!
贼人只要稍稍观察,便能知晓谁是独行女子,谁有家眷同行,就算不是独行,只要以迷药药倒再行下手,迷迷蒙蒙间难道不会以为是一场梦罢…谁会怀疑一座尼姑庵?
独行的年轻女子,消失根本无人在意,毕竟香客往来也是常事。
只要稍稍运作一番,将人拖入地道,便悄无声息消失在庵中。
如同清早晨光下的露珠,暖阳消融的水珠,来去无痕。
“…所以你们才会乔装探查。”沈应转念一想,便明白他们为何要假扮夫妻,真是再好不过的伪装。
有人同行,贼人下手必定有顾虑,也能争取探查时日。
戚远潮此行心知庵中有古怪,行事也会有所防备,对方不能轻易得手,假借还愿之故,留在庵中探查实在方便不过。
再者赫连昭假扮有孕,她身子重行事不便,既能为戚远潮掩护,也能埋伏在侧作为一只奇兵。
他擒陆遐时,赫连昭在旁出手,若不是沈应武功远在她之上,怕是要被她削掉一只臂膀。
她那一剑,确实惊艳。
“既然庵中古怪,你我二人结伴探查如何?”
来前沈应便与陆遐商量,此事惊动府衙的人,其中定有其他缘故,又从戚远潮口中听到这番境况,就这么搁在一旁,实难过心中那道坎,左右陆遐还在等妙云师太制药,借机探查一番未尝不可。
他武功高强,远胜自己与昭昭,戚远潮原想游说他一同探查,谁知他先提起,自然喜不自胜,“萧大哥武功高强,同行更有把握一些。”
“夫人不宜一同下去,便让她俩做个伴吧…”
陆遐听他与戚远潮商量,柔唇微张复又忍下,到底没有反对。
身侧衣袖牵动,她转目对上赫连昭的琥珀瞳,眼底歉意满溢,“姐姐…你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