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野十分‘勉强’应了一声,努力地用手撑着桌子,试图自己站起来。徐行哪能任他一个人折腾,立马拉他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肩膀上,身上发力,打算把人拽起来。
但实际上,不说徐行本身就比陈星野矮一头,现在又喝了不少白酒,要是真靠他那点儿力气,陈星野恐怕明天早上都还只能坐在原地。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陈星野非常巧妙地借了点儿力,让徐行觉得是靠着自己把人给扶了起来。
只不过两人走出没几步,徐行就踉跄了好几次。陈星野不动声色地收敛了自己靠在徐行身上的力度,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等两人终于转到了楼梯拐角,远离其他视线,陈星野索性收起了徐行身上的重量,搭在徐行肩膀的手也变为虚虚地扶住他的肩头,免得他踩空摔下。
说来也怪,上到楼梯拐角之前,哪怕徐行脚步一直有些虚浮,却怎么都不是那种喝到浑身无力的样子。可自打在拐角处停了半分钟左右,徐行就像是一个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人突然坐在了椅子上,再也找不回紧绷的状态了。
他徒劳地甩了甩头,却还没忘陈星野,在踉跄了两次之后,他说:“小野,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到了。”
陈星野没有急着戳穿他,反而是回了声好,垂着眼,仔细地盯着这个即便快撑不住了的时候,也还想要保持体面的人。
但凡他要是有平常一半儿的清醒,就能感觉到身上的重量越来越轻,身边的人脚步比自己还要扎实,呼吸起伏也十分平稳。酒精腐蚀人的思考能力,让他此刻成了脑海里只能一个单线任务的简单生物,无法变换线路,不能另外作解。
等两人终于走到房内,徐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大脑中那个简单的进度条走到了最后一部分,提醒他只要把身边的人放回床上,这件事就可以圆满结束了。于是他收回手,想着只要没了自己做支撑,陈星野肯定会自然而然地躺倒在床。
谁料他手都撤走了两秒,陈星野还笔直地站在原地。
“我要先去洗个澡。”他说。
“哦,”徐行慢半拍地点头,“那我等你吗?”
陈星野按住徐行的肩膀,压着他坐到了床边,甚至连谎话都懒得继续编,非常强硬地吐出两个字:“当然。”
如果是徐行清醒的时候,陈星野态度肯定不会这么坚决,徐行当然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他这点儿话术骗住,成为任他摆布的对象。偏偏此时徐行的大脑像是缺了油的发动机,转得极慢无比,不需要天衣无缝的骗术,也能把他唬住。
“好吧,”徐行缓慢地眨眨眼,“我等你出来再走。”
走?陈星野心里冷笑一声,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走到哪儿去?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
他拿上手机和换洗衣物,拐进了浴室。
喝醉的人大致上分为三类:第一类喜欢引吭高歌、哭天抢地,俗称的发酒疯,也是所有人都公认酒品不好的类型;第二类早早地就容易吐,对着马桶能把胆汁都吐出来,照顾这类人格外费劲;至于第三类,他们喝醉了之后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外在表现,虽然他们自己可能会头疼、头晕,但总而言之,他们会在短时间内沉沉睡去——当然,这个结局也是所有醉酒者最终的归宿。
徐行没有要吐的表现,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发酒疯的类型,陈星野猜他是第三类,抱着大不了洗澡出来再给他收拾残局的想法,陈星野还是选择先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运气不错,等他从热腾腾的蒸汽中走出来时,徐行没有吐也没有离开,还是坐在刚才陈星野离开时的位置,闭着眼睛,静静地枕着背靠,像是熟睡了一般。
陈星野没多想,下意识就蹲了下来,伸手去脱徐行的鞋,打算跟对待自己那些个酒鬼朋友一样,鞋一脱,把人往床上一扔,盖个被子就完事儿。
不料就在他把被子盖到徐行胸口时,这个中途被自己搬动和平放都不曾转醒的人,突然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他软绵绵地抬起手,搭在陈星野的小臂上:“你洗好了?”压根儿没想起来要问问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
陈星野放下被子,点头:“嗯,洗好了。”
“好,那我就先下去了。”说完,眼睛都已经有了血丝的人动了动,还妄想从床上坐起来。
“下哪儿去?”陈星野拧着眉,反手就扣住了徐行的肘关节,“你都这样了,还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