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亲王预以初雪为契,发动兵变。
—刘渠」
火光中,宋如吉揉碎信笺,踩在脚下,抹去它存在的痕迹。
“死了?”
他问的轻松,全然没有杀人的罪恶与怜惜。
“是。肖将军带人在后墙外射杀。”
回话的是宋如吉府上的亲卫沈逸,也是他将宋如常回府的消息从贤亲王府中通传过来。
“肖漠骏?他怎么会来?”听到这句的人登时感到古怪,这场剿杀纯粹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心,受命秘密回京的肖漠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难道父皇也起了涤净血脉的打算?
“尸体呢?”
宋如吉顾不得想太多,急匆匆问道:“他们把尸体放在哪里了?”
“还在后墙那里。属下看过了,血肉模糊,穿的那件氅衣染的血红,依稀可见上面的花纹……确实是蝴蝶没错。”
沈逸垂首,久不敢与他抬头对视。
四皇子死状凄惨,不论他做了什么,好歹是皇帝的亲生骨肉,作践至此,到底损了下手之人的颜面。
“蝴蝶……胡蝶,对了,那个胡蝶呢?他不是没跟着一起出去吗?”
宋如吉重复起他最后的半句话,像是想起了什么,追问道:“还有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全死了吗?”
“属下未见有其他人在。”
沈逸如实禀报,纠结几番,斗胆进言道:“王爷,既然四皇子已死,其他人生死与否,又何必太在意呢?”
“哼,你说的对。是我着急了。只是,为什么肖漠骏会来呢?难不成真的是父皇要对他下手?”
宋如吉轻蔑一声,没有因为他的好言相劝而动怒,眉头继续皱起思索心中疑虑。
可是燕帝又怎么会不知宋如常的来历身世。既然能够忍他十七年,继续任由他两手空空地活着,岂不是更简单容易?
这其中夹杂着太多的皇家秘辛,宋如吉再疯再癫,也知道不能为外人道也。细细碎碎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听得人云里雾里,战战兢兢。
“也罢。去收尸,就说,就说四皇子府突起大火,情状惨烈,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这四个字,已然是下了杀无赦的决心。沈逸心下一空,惊讶他的狠戾,却不敢声张,诺诺答了声是。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是宋如吉解决眼下困惑之事的手段。轻飘飘的一句,断送的是宋如常再想「回魂」的可能。
宋如吉并不蠢。如果肖漠骏不是带着燕帝的指令来的,除此之外,再能调动他的人只有一个。
风吹进殿中,吹动齐芝脸边费劲扎好的小辫子。
“王爷,安亲王那边已经向圣上禀报,皇府走水,四皇子薨了。”
武装打扮的人讲起话来却是脆生生的爽朗,只见她平眉大眼,除了脸蛋两边垂着的小辫七扭八歪,略显滑稽以外,整体的打扮非常英气,是位不让须眉的巾帼女郎
她站在风口,头发丝飞进她的眼里,又痛又痒,惹得她不断抬手去揉眼睛。
“齐芝,你觉得本王是坏人么?”
窗外的雪渐渐衰落,院中积存的厚度像是无需烛芯的灯具,照亮本应黯淡的天空。
宋如蘅懒懒地靠在窗沿,面上覆起一层薄薄的悲伤与落寞。
“王爷何出此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齐芝拨辫子拨的烦了,索性一把将两边的小辫子别到耳后,十分滑稽。
听到她的安慰,宋如蘅愁容不减,自嘲道:
“为救一人,杀一人。我的佛塔岂不是刚搭起便要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