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冰块不是说了吗,那个人自己出来的,显然是要代主受死,王爷成全了他,就算七级建不了,三级半总可以吧?”
齐芝不以为然,把人命当做简单的加减法,也不管人家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大剌剌地安慰道。
她一直跟在肖漠骏身边历练,近日刚从边塞回来。打打杀杀的早就习惯了,哪里会懂宋如蘅的心思。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兄弟既翕,和乐且耽。”
宋如蘅像是没有听到她幼稚的安慰,口中念念有词地转首去看院中被积雪压弯身躯的流苏幼树,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都忘了为她拂去身上累赘。
文绉绉的诗句听得齐芝两眼发直,她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听不懂,没有办法与他借酒消愁,一醉解千忧。
“你去帮我,去帮我把树上的雪清了吧,要是压折了,就不好看了。”
本就不是为与她产生共鸣的宋如蘅一点也没期望过她这个半吊子文盲能给自己迸发出什么醒世名言。为寻清净,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支了出去:“然后去找你的冰块脸,我记得你叔叔家的琇玉堂姐可是对……”
“我这就去!”
齐芝马上打断,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一个猛子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倚在窗边的宋如蘅来不及躲避,只觉眼前一黑,还未来得及拍拍胸脯喘匀一口气,又见她伸直一脚欲向羸弱的树干踹去,慌忙起身喝道:“别动!”
他这一声极其尖利,不过齐芝少在他的左右,虽觉得陌生,却未放在心上。听到他的喝止,齐芝堪堪停下踹出去的右腿,金鸡独立地站在树边,惊魂未定:“王爷?”
“你快跑吧,最好快过我府上送信的人。”
宋如蘅看到她支棱的辫子就难受,遂威胁道。
“王爷要送信?送给谁?不如我一道送了?”
专心摆架势的齐芝发出夺命三连问,单条腿依旧站的稳稳当当,咧嘴笑着,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瞧她这幅她没心没肺的傻样,本就郁闷的宋如蘅更加难受,恨铁不成钢。
他咬牙切齿地回道:“求皇上赐婚的圣旨!还不快滚!”
再一根筋的人听到这里,大概也能读懂他凶狠面貌下的恐吓意味。齐芝眨眨眼,垂下一直悬在空中的右腿,乖乖站好,心虚地问道:“那还用我把雪抖下去吗?”
宋如蘅哽噎,半晌,才从齿间挤出支离破碎的两个字:“快滚。”
院内重归宁静,流苏树干积雪依旧。宋如蘅披了衣裳,半蹲在树前,一点一点为她拨去累赘。
树下雪积的更厚实一些,瞬间便能将不属于胜利者的脆弱吞噬殆尽。
他骗了前来探信的沈逸,谎称当时还留在白鹤阁的宋如常已经离去。让他们过早地围住了皇子府,去杀一个根本不存在府中的四皇子。
原本打算差人寻一个死人毁了面目充当宋如常。没想到,没想到胡蝶竟然愿意为了仇人之子慷慨赴死。
难道说,胡蝶至死都不知道真相?看来宋如吉的几次试探,终究是白费苦心!不过这样也好,带着虚假的甜蜜死去,总好过知道真相后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深吗?与生俱来,无可代替。哪怕彼此分离,亦能重新相遇,再续前缘。
他与宋如常,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虽然他早就觉得宋如常与老大的关系有些蹊跷,但因为相信宋如常的心性,从未想过他会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况且比起宋如兕,显然他与宋如吉背靠得宠的母族,身世更为显赫。无论如何,都会是成为新皇的有力人选。
宋如常再蠢,也不至于去投靠一个狠心残害手足的仇敌啊?
除非……除非……
宋如蘅不敢再想,起身拂去肩上薄薄雪色,冻结的眼泪盛满细碎的寒光。
武亲王宋如兕犯谋逆罪,当场诛杀。四皇子宋如常府上失火,无故殒命。
至此,储君之位,仅剩自己与宋如吉亲兄弟两人能够争夺。
只是时间尚早,未知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