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在她们这样的家庭是常事,再说阮佳的情况她也多少知道一些,能让阮佳如此生气,大概是相亲对象本人太差劲。
闺蜜:“你和你妈的条件不是早就谈好了?是你妈定的对象不行?长得太丑?”
阮佳:“……不是。”
长得倒还行,尤其是那双弯月般的眸子,剪了水一样,实在是跟丑扯不上关系。
闺蜜:“那就是她膀大腰圆?”
阮佳想起她卫衣领口里露出来的那一小段锁骨:“……也不是。”
闺蜜奇道:“那你在不开心些什么?”
“哎,我就是——”阮佳说不出来了。
就是什么呢?就是不喜欢她?就是讨厌她非得让自己写完病程再走?就是看不惯她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阮佳趴在栏杆上晃着自己手中的酒,跟泄了气的斗鸡似的。
“说起来,昨天那个妹妹的微信你留了吗?”闺蜜撞她胳膊。
阮佳从酒杯里看她:“哪个妹妹?”
“就你英雄救美的那个。”闺蜜说:“那种纯情小百花不正是你的菜?”
阮佳回赠她一个白眼,用力捶她:“去你的,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话说阮佳此人,最爱纯情小白花,最厌精英职场女,后者被她统称为灭绝师太,个个身穿黑白禁欲色系,好像要无趣到天荒地老——跟她妈一样。
对了,她知道她讨厌周青什么了!
正想着,阮佳往外一瞥,对面露台一个清冷的身影撞入她眼帘,那人一身白衣,手中一杯薄荷酒,冰块摇晃间,竟让人觉得干净的与这个场域格格不入。
不知怎么,阮佳眼前竟然浮现了周青那张晚娘脸。
干净。
阮佳微微发怔,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闺蜜叫了她好几遍才回神,阮佳一拍大腿,心中懊悔:出来玩怎么想到那煞星,真是大吉大利!
再说了,晚娘脸和干净这词儿扯得上关系吗?她那充其量是冷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阮佳想着周青,周青可没空想她。
这头,周青和阮佳分手之后,直接回了她妈店里,正赶上店铺准备关门。
她妈还在柜台里闲闲地织毛衣,一点不急。
周青无语:“这才七月份,你织的哪门子毛衣?”
她妈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管我。
周青是管不着她,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来,把双肩包一放,准备跟她妈好好理论理论。
可还没等她开口,她妈就从柜台下“唰唰刷”抽了三张扑克牌出来,摊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周青:“……干嘛。”
她妈拿起茶杯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这是准备长篇大论了。
周青:“……有话直说。”
果然,周母开口道:“选项A,设计院工作,有文化没背景,红心三;选项B,跟你算是同行,虽然本人普通但父亲是大学教授,胜在家境殷实,勉强算个尖;选项C,人呢聪明漂亮,父母在省委,缺点是爱玩,但家里刚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小王。”
她妈又从柜台底下抽了张牌:“结合你如今在单位的处境和咱们家的情况吧——”
周母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把新拿的牌盖在这张‘小王’上:“小王变大王。”
周青:“小王就是阮佳?”
周母白她一眼:“人家现在是大王。”
周青:“……好好好。”
周母一边打毛衣一边道:“你不是一直想升升不上去吗?我看这正好是个机会,难得阮阿姨很看重你。”
周青沉默了一会:“机会什么时候都有,不是非得靠关系。”
周母笑了:“世界上哪里没有关系?你平时不是也得维护和领导、和客户的关系吗?怎么到这儿就变了。”
周青嘴硬:“结婚不一样。”
周母问:“哪儿不一样?”
周青包一背,走了。
“哪哪都不一样,我能靠自己。”
周青这句话不是说假的,一上出租,她就立马抽出电脑来,争分夺秒地看文献。
她手上有一个新开发的项目,准备申报今年的国自然,这是一年中医生们最重要、含金量最高的科研项目,也是晋升职称的硬性指标。
用刘歆的话来说,倘若一位医生到了35岁手中还没有一个国家级项目,那么就只能沦落为传说中的万年老主治。
然而国自然这个东西……去年申报6万件,最终通过的只有5000件,中标率只有不到10%,难度不亚于鲤鱼跳龙门。
想想都叫人眼前发黑。
不过周青对她手上这个项目很有信心。
她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完,这两天正赶在标书的收尾阶段。倘若今晚不是为了赴阮母的宴,此刻她的标书应当已经编撰完毕,只待明天最后再修一修ppt,后天就可以汇报了。
不过既然已经浪费了几个小时,也不打紧,可以熬夜补回来。
周青回到自己的公寓,简单洗漱后便架上眼镜,重新打开电脑,等她敲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电脑时,窗外的灯已经全灭了,漆黑的夜里,只有“明辉医院”四个红色大字横贯长空。
学医嘛,从来是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她抽了支烟,猫立在窗台上舔尾巴,背对她,仿佛很嫌弃的样子。
她戳了戳猫肚子,把手指伸到它嘴边,猫瞧她一眼,低头,又很给面子的舔了舔。
舌头上的倒刺挠过指尖,痒痒的,惹得周青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