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季无殃松口了，林安有些错愕，余光里的季无殃微眯着眼嘴角带笑，不知又在使什么坏心……纵使满脑子问号她也没有多问什么。

“……谢谢。”林安好想摆脱他，在他身边莫名恶心起来。分明几日前还好好的，准确来说是在独自出门撞见杀人回来的季无殃之前还好好的。

“娘子和我还这么见外？”季无殃像一条阴暗的水蛇缠着林安，慢慢绕上她脆弱的脖颈，吐出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林安头好晕，或许是宿醉的原因吧。

日上枝头，季无殃有公务在身便出门去。冷香上前去伺候林安更衣，看林安神情疲惫，更衣时又瞧见一些痕迹。

冷香低声问道：“夫人，那药还喝吗。”

“他都知道了。”刚刚喂药季无殃自己先尝了一口，记得他懂药理，如此做法便是发猫腻。

林安静静坐着，脑子却一刻没有消停。

是冷香告密吗，还是上次高热给季无殃发现的。只是事后喝一日伤害这么大吗……等等，冷香干嘛现在说要喝药。

身体的不适和季无殃割裂的反应以及冷香的询问，一张张碎片拼凑在一起林安很快意识到昨天发生了什么。

原本平静的心躁动起来，耳根慢慢泛红，这狗崽子怎么还乘人之危啊。

“冷香，你前几日不是说有个宴席我可以去吗，是什么时候。”林安不太想在屋里待着，便问。

“回夫人的话，恰巧是今日，不过那席上的夫人都是些心直口快不好说话的，夫人不如别去了。”冷香担心道。

林安笑了笑，“无妨，我能见见人就行。搭不上话也没什么。”反正搭上话了也没几句真话。

换身素净衣裳，冷香扶着林安出门。才踏出府门口，林安便觉得身心舒畅脑袋都不疼了。

看来这府邸风水和自己不合。

年后不怎么下雪，天却越发寒冷。

下马车时路过的一阵微风都让林安抱紧了怀中暖手炉，虽说冷但这的光景还是不错的。

林安是个没出过省的南方人，第一次无忧无虑在白雪皑皑之间行走，这种感觉好新奇。

“夫人，这边请。”

办席的是国公夫人，上上下下基本都请了，又分丈夫官职分座于亭中赏雪景彼此吟诗作赋。

林安知此宴席所为何也时反应过来冷香的言外之意，国公夫人请她一个‘瞎子’来何居心。

还有一点，林安压根不会吟诗作赋，这种场合只能陪笑。

然林安读出这些意思也不在意，能见见府邸以外的人，听听她们交谈已经很不错了。

果不其然，在席间林安只是喝茶陪笑，听她们说些没听过的东西，有些夫人还会让侍女那彩灯出来展示。

这彩灯有百来种形态，或虫或兔或虎。林安心中感叹，这灯做得栩栩如生，颜色也很好看。

听她们作诗觉得她们好厉害，还有写字作画的，林安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你可是季大夫的新妇。”问话的是林安身侧的贵夫人，林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立马回答，“是。”

“听闻你眼盲，我瞧着你这双眼睛漂亮得很，真就一点也看不见。”贵夫人头戴昭君帽，细眼吊眉，一副厉害模样。

“确实眼盲，倒也不至于一点看不见。光亮时能辨三两颜色，也算能看见些东西。”林安笑笑道。

“季大夫年纪不小膝下无子，你这个做夫人的可得上点心。该填房纳妾就去填，别害苦了季大夫。”贵夫人的话有些刺耳，林安听得不舒服，便默不作声，拿起温热的茶杯轻抿一口。

那夫人看林安软柿子一般，便继续说道：“你一个瞎子能嫁季大夫那样的英杰算是你的福气，要是季大夫拎得清就不该娶你这样的瞎子过门。也不知道以后生的会不会也是瞎子。”

林安捡了能入耳的听，一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季无殃为什么娶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完全就是乱来。

“嗯。”林安不由自主点头附和她，这举动把贵夫人给弄不懂了。

“还是个蠢人。”贵夫人眼神从犀利转变惊讶，到后边添了几分怜悯，低声念道：“可怜可怜。”

林安是散席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这贵夫人与郡主姬如交好。姬如常常与她念叨季大夫身边那个死瞎子多么碍眼，以至于贵夫人恨上了未曾加过的林安。

贵夫人不找茬了，林安觉得没意思继续喝茶，听她们念诗。

散席之后林安还意犹未尽，奈何天下无不散筵席。又得回去了，回去最好别遇到死神经。

偏怕什么来什么，马车才停稳就听一声勒马声，季无殃恰好回来。

下马后去扶林安下车。

“……”

林安盯着季无殃伸出的手越看越烦，极力克制心中不适，伸手搭上。

“娘子今日穿得太素了些，心情不好？”季无殃没话找话，微低了头搭话。

“素吗，我看不见不太清楚，要是你不喜欢我现在去换。”林安面无表情的说。

季无殃盯了林安一会儿，平静的小脸好像有点生闷气的味道。

于是他问：“席上有人说难听话了？”

“没有。”

两人虽并肩而行，却似陌客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