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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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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朱正一改之前的浑浑噩噩,他们在镇郊的树林子寻了个习武之地,冬禾和无休轮流给朱正当陪练,做饭的活儿落到杨瑾头上,每日中午给他们送吃的,一道宫保鸡丁被他烧得炉火纯青,冬禾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有进步!”杨瑾泡在蜜罐子里,无休用蒲扇捂脸,朱正心里直发酸,要是他感动凤姐就好了,这样想着,他出拳的速度又快了些。

几天后,朱正的招式行云流水,拳法力道迅猛,银枪被他耍得虎虎生风,无数枝叶被枪风卷起,飞舞如蛾。冬禾抱臂在一旁看着,笑得狡黠。

这日,李凤在账台算账,冬禾跑进来找她,说朱正习武受伤了!李凤立刻撂下算盘往外走,冬禾拉着她的手比比划划地渲染,“朱正流了一地的血,快昏过去啦,他还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嘭!”地一团信号烟花在半空炸开,十几名黑衣人举剑飞来,袭向山路上驮着货物的马队,霎时间刀剑互砍,人仰马嘶。

“有人劫镖啊?”冬禾一惊,拉着李凤往树林里跑,瞬息之间,一名黑衣人拦住她的去路,她把李凤推到一旁抬掌应战。

黑衣人刀锋狠辣,银芒飞舞,她掌法灵活,俯仰身子,招招打向对方手腕,另一边,朱正被另一个黑衣人缠住,她想过去救人却分身乏术。刀光愈发密集,她心有旁骛,身形变换逐渐有些吃力,但每个刀尖刺向要害的惊险瞬间她总能躲避,近战时视线相交,她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熟悉。

还没想清楚,只见朱正落了下风,且战且退,黑衣人杀招迭出,朱正抱树闪躲之际,一柄长剑朝他后颈划了过去。“不要——”李凤几乎晕倒,冬禾大叫,迅速从口袋里取出两枚银针扣在指尖,两针齐发,飞向咽喉,吹花惊讶失色,腾身躲避,却被划伤右肩,冬禾也没办法,夺命神针是衍正师叔背着衍理教给她的防身绝技,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伤人性命,她也就没淬毒,奈何她离朱正太远,身后又有吹花追刺,眼看长剑要把朱正扎出血窟窿……

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呼吸摒住,一道银白俊影自半空腾跃而来,以血肉之躯挡在朱正身前,白刃刺入皮肉的声响令在场之人僵住,剑入一寸,宁王血流不止,就连叶子也慌了,也是这一停顿,宁王强忍剧痛咬牙运掌,打得叶子身形不稳倒退数步,对宁王皱了皱眉,拉上受伤的吹花飞身遁走。

宁王浑身是血的被抬回应府,应夫人吓个半死,让管家找了多个郎中,煎药、把脉、清理伤口,围在宁王塌前紧张地忙活,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无人敢眠。籽言和杨瑾踱来踱去,朱正坐在台阶上捂着头悲伤,冬禾最是悠闲,转悠到朱正身边,“宁王救了你两回,他可真大度啊。”

朱正眨了眨眼,热雾慢慢升起,“他……是一位真正的侠王。”他对宁王的感觉太复杂了,从心里敬佩,被要求远离,从夺人所爱的埋怨,到救命之恩的感激,总而言之,他重新认识了这位温暖他的长辈。

冬禾盯着窗子沉默许久,“但愿是这样吧。”她叫来杨瑾,“阿瑾,我们走吧。”

籽言回头噘嘴,“老师,你不等宁王的消息啦?”

“我今天打架打累了,想早点休息。”临走前,她看了一眼朱正,期待他抬眼,哪怕关心她一句,可是没有,他只是垂着头。

今夜,杨瑾被允许住在金阁寺,冬禾坐在窗前对着烛火发呆。追杀她和朱正的两个黑衣人是女的,暗袭她的人也是,当时是夜里,她们又蒙着面,可是意图置她于死地的眼神一模一样!同一拨人,都和宁王有关,如果她们真的是宁王的人,那宁王究竟要干什么?

“在想宁王?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觉得他有问题吗?”杨瑾从身后拥住她,打量着她的不安。

“如果我说有,你会觉得是我心胸狭隘吗?”冬禾侧头看着他。

杨瑾摇了摇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果你们真的有误会,时间久了总能解开,局外人说了不算。”他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热气呵得她痒痒的,耳根“唰”的一下红了,“你这小脑袋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为了宁王跟你产生分歧?”他若无其事地走开,疲倦似地在塌边脱了靴子,往后一躺,冬禾瞠大眼睛,“你、你去朱正的房间睡!”

“是你让我来陪你的,怎么赶人啊?”杨瑾以手支头,扬起眉梢,“夫人,夜深了,安睡吧。”

“谁是你夫人啊?”冬禾撇着嘴坐到杨瑾为她腾出来的半张床位,犹豫半晌还是躺了下去,杨瑾为她盖上薄被,语气轻柔,“你今天那么为朱正拼命,我真的心疼。”冬禾握住他的手,“可是你不觉得,宁王奋不顾身为朱正挡剑,太匪夷所思了吗?”

“嗯……”杨瑾也无法解释,“别管这些了,你太累了,睡吧,我守着你。”

半个时辰后,冬禾鼻息均匀地进入梦乡,五官白嫩立体,宛若开在夜色下的白色睡莲,散发着独特的香和柔,借着快要燃尽的灯烛,杨瑾侧躺着看她的睡颜,满眼知足,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能见到她安静下来的样子,调皮的她,沉稳的她,聪明的她,多疑的她,每一面他都喜欢,冬禾就是他生命里最动人的一抹亮色。

宁王转危为安,激出朱正愧疚的眼泪,两人说清过去的误会,只是关于李凤的事谁也没提。

万籁俱寂,叶子和吹花翻窗来请罪,宁王不吝解释原委,两人这才放心,告退之时吹花捂着肩膀趔趄了一下,在塌上打坐的宁王睁了眼,“你受伤了?”以吹花的武功,很难败给没有武器的不冬吧。

吹花跪身道,“属下不慎被不冬发射的夺命神针所伤,所幸无毒。”

“她居然使用暗器?”宁王眼神阴鸷,褐眸染了别样的光彩,暗夜中,他唇角微扬,不易令人捕捉,“本王受伤后,她反应如何?”

叶子和吹花对视一眼,“她和杨瑾一起回了金阁寺,看不出什么。”

“知道了。”宁王闭目,以沉默示意她们退下。

从遇袭那天开始,朱正进步多了,在无休手下过了十几招。冬禾欣慰之余,发现寺庙附近多了些形迹可疑的人,甚至在她和朱正在郊外练武时,对面的林子也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一次,她故意趁着半夜到寺外打水,突然,她听到极轻的衣袍掀动声,立刻用水瓢凿向身后,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无休盯着晃动的树叶,“让我来!”

他弃扇用剑,飞拔而起,对着树影婆娑的茂密之处刺出短剑,“铛铛铛”佛珠乱甩,刀剑双双落地,一名黑袍人露了相,无休神情一震,缭乱的打斗猝然恢复平静。

“大师,他们是……”冬禾有点懵。

“不用管了,他们是西厂的人。”无休在北镇抚司当头领的时候,没少和东西二厂打交道。

“西厂?是皇帝老伯派来的?”冬禾眼里直放光,“难道他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我?听说我前几天在郊外遇险,所以格外关注我?哎,皇帝老伯对我也太好了,为了我这么个无名小卒大动干戈的,怎么好意思呢?”

“你想得美啊!”无休用蒲扇拍她的头,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绝不会为了个人私事调厂卫出京,这只能说明,梅龙镇的水太深,太浑。

籽言来找冬禾吐苦水,说宁王在府里养病的这几天,都不让她进房探望,李凤来过一次,宁王就请她参加江南知府的中秋灯会,冬禾觉得有点不妙,一旦宁王把李凤带到官员面前,就不是“交朋友”那么简单了,她决定找宁王问个明白!

没等她去找宁王,宁王竟出现在金阁寺,他俊美轩挺如往昔,只是脸色呈现出失血过多的白,给无休拎了两壶茅台酒,在冬禾呆愣的注视下绕过她,跟朱正说要带他出去练功,而朱正真的听了他的话,两人还对着她笑,谈笑自若地出门去了。

冬禾一个头两个大,锤了下无休的后背,“喂喂……他们可是情敌啊,宁王还教朱正功夫?”

“那又怎么样?宁王武功深不可测,比咱们两个强,不是所有争女人的男人都那么小肚鸡肠的!”无休只顾喝酒,满不在乎的样子。

猜不透的疑惑一直持续到武举人大赛那天,到嘉庆出游的应墨林突然回来为朱正加油助威,赛场上站的、坐的喧腾一片,完全不觉得骄阳似火,每当朱正占了上风,冬禾带头叫好,每当朱正被揍趴下,冬禾急得直搓手,揪心的角力时刻,李凤热泪盈眶地跑到赛场边缘,站在她身旁给她力量的,正是宁王。

最后朱正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所有人为他喝彩,日光强烈,泼洒而下,照得他脸孔刚健,自信生辉,比起刚到梅龙镇时的胆小怯懦,他真的成长了太多!冬禾微微一笑,默然走出场馆远离那片热闹。

宁王成人之美,朱正抱得美人归,只有她在里面上蹿下跳,像极了无理取闹。夜色倾覆,冬禾在井边发了会儿呆,百无聊赖地走出后门,走到那条落满茶花的小瀑布,影影绰绰的水纹幽静而朦胧,从前,朱正就是在这里想心事的吧?她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掏出差点扔了的小陶埙,抵唇吹奏起来。一曲故人辞,辞故人,盼归期,难相逢,缘起缘灭梦不成……是什么造成她哀伤的心境?母亲也会弹琴,但并未教给她,从母亲的琴声里,她总能听出思念的味道。

吹完了,她沿着水汊往回走,蓦地,前方桥头坐着个人,伸出一根长长的鱼竿,她定睛一瞧,立刻把埙背到身后,慢慢拢到袖子里藏好。

宁王嘴角翘了下,但不明显,冬禾走到他身旁,纷乱的情绪忽然平静下来,“见过王爷。”此时朱正和李凤蜜里调油,他惆怅了?难过了?所以跑到这钓鱼?不过,看他衣摆垂地,无冠无饰,倒是有一种率性而为的潇洒。“你是否在想,我在为了李凤难过?”宁王淡然地瞥了她一眼。

“呃……”她扯扯嘴角。

“我可以告诉你,我既不伤感,也不难过。”

冬禾也不惊讶,或许吧,对于一个藩王而言,一个酒家女不过就是江南小镇的一道小炒蔬菜,没了李凤,他依旧能拥有更多的女人,“是啊,王爷是何等身份,王府里花团锦簇应有尽有,不会为一个人停留驻足,这不是王爷的作风。”

“你不必阴阳怪气,你以为只有你和杨瑾才懂得情为何物么?在很久以前,我,也曾经爱过……”宁王看着荡漾的波心,淡淡的哀缅让他笼罩着动人的柔情和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掉,“只是斯人已逝,满目成空,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人事翻新,终成追忆。”

要是在之前,冬禾一定觉得这人太会演戏了,演得连他自己都骗了,可是现在他确实没有演戏的必要,她笑了笑,“那,还是希望你重新找到幸福啊,宁大哥。”

“你叫我什么?”宁王的情绪瞬间被拉回来。

“宁大哥啊,你帮了朱正的忙,就算是帮了我的忙,我叫你一声大哥,不过分吧?”冬禾坐到他身旁,双腿在桥下荡着,笑眸清澈,盛满月光无数。

宁王笑出了声,“我好像年长你很多啊。”

“有吗?”冬禾对着他的脸,头一次觉得被这股清俊无极的艳光摄到,也可能是他的面具在此刻摘下来了,“我今年十九,你最多也就……二十九?我总不能叫你叔叔吧?”

“叔叔就算了,我承受不起。”宁王摇头失笑,他忽然觉得,像不冬这样的人比应墨林更有用处,若能留在身边解闷儿也不错,他出神地想着,鱼线动了也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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