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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寒语心上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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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气太尖锐,凝成一把刺骨的刀,这一次,宁王先她别过眼神,望着庭前的红,深深吁了口气。

礼成,入喜房,女官提点新郎掀喜帕,行合卺礼,接着少鹄出去招待客人,这时天有些暗了,籽言留冬禾在新房陪她。两人吩咐下人出去,冬禾帮她取凤冠,拿了摆件上的糕点充饥,籽言突然想到那个戛然取消的婚礼,不禁感叹命运无常,拉起冬禾的手,“不冬,你是我见过最好心最聪明的人,如果你是个男人,我今晚嫁的人一定是你。”

冬禾被她逗笑,“傻瓜,你要这么说,少鹄不得提刀来砍我?”

“他要敢砍你,我就砍他!”

“砍他?你舍得吗?”冬禾用眼神逗弄她。

籽言领会到意思,俏脸通红,“那……一会儿少鹄回来,我怎么办啊?”

“当然是入洞房了!”

“那他要是喝酒了怎么办?”籽言羞涩地追问。

“喝酒也不耽误啊。这男人……”

“你怎么知道?”

“……”冬禾痛苦地扶额,她怎么知道,她宁愿不知道!她叹息着宽慰:“好了,别紧张,你那么喜欢少鹄,他对你也好,不会让你太难受的。要不,你也喝点酒?暖心又暖身子,干柴烈火,水到渠成,嗯?”

“哎呀你说什么呢。”籽言窘迫地别过身子。

冬禾笑了一下,那笑颇有几分自嘲,籽言是黄花大闺女,什么都不懂,偏偏她什么都懂,只是和宁王的丰富手段相比,她还差一大截。

亥时灯牌,酒席终于散了。冬禾离开洛府,人刚到轿子前,一道黑影拦住她,徐凌朝巷子口的一辆马车指了指,潘秀拔剑半截,咬牙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客人还没走完,冬禾不想闹出血光之灾,示意潘秀停手,向前几步上了马车。

昏暗的车厢,一抹宽肩窄腰的黑影矗立在中间,那双褐眸明亮异常,冬禾想坐在旁侧,却手腕一紧,被宁王拽到大腿上跌到他怀里,铺天盖地的辛辣酒气熏着她,混合着宁王的阳刚气味,还有一缕衬衣间的白檀薄荷香,他应该喝了不少酒。只是他这回没多少得意,更像是借酒消愁。

借着竹帘透过的光,宁王用食指沿着她的下颌抚摸,像是擦拭一盏最珍贵的瓷器,“从前不觉得,现在这张脸看久了还真是顺眼,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就连籽言都想嫁给你。”

他竟在门外偷听!冬禾见怪不怪了,冷笑:“承让,籽言最想嫁的不是你么?”

宁王生生把那句“那你呢”咽了回去,忽然,一抹利光从袖口翻出,借着月光闪进冬禾的瞳孔,是一支赤金簪子,“这支禾玉金簪,是本王请西域巧匠打造,簪体用纯金和稀有矿石混合,刀劈斧砍不断,火烤七七四十九天不弯不坏,世间独一无二,象征着情比金坚,本打算送你做除夕礼物,一来二去拖到现在。你忙着操办婚礼,怎么也得有点回报,这簪子你戴上一定很漂亮,也更衬你的气质。”他的语气温和多情,夹杂着一丝憧憬和企盼。

“这……”冬禾有气也撒不出,想到破了的玉簪,她顿时失去力量,接过簪子,“谢了。”

簪子确实别致,簪尾拉嵌出两瓣细长蜷曲的禾叶,绿宝石深嵌金体,垂下一缕细细的金线,末端坠着一颗晶莹透亮的泪滴状白珠,做工、设计精巧得无可挑剔,就像宁王这个人,表面上挑不出缺点。

宁王拿回簪子,插到她发髻上,“下回穿女儿装,就戴这个。”

冬禾耸了耸肩,“这么好的金簪,我说不定戴到棺材里。”

宁王见她乖乖戴了就高兴了,手掌沿着她的肩膀往上移,手指触及她的衣领,捻着布料、细纱,轻柔地翻动、撩拨。

“应墨林从梅龙镇来到京城,应该不止送女出嫁这么简单,若皇上有意提拔他为太傅,那我还有什么地位呢?”冬禾僵着脖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宁王一愣,他倒没想过这一层,沉默须臾,道:“你这个太傅做得好好的,功劳耀眼,皇上怎么会说换就换?再说,应墨林无聊又迂腐,根本不适合在朝为官。”他的手装作不经意地滑了进去,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地揉。

“是啊,他根本不想帮皇上的忙,就连朱正跑到梅龙镇求助,他都避着不见。”冬禾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可是我不明白,七年前宁王在应府认识籽言,您也算出类拔萃的大人物,应墨林为何不让籽言接近你呢?以至于她今日嫁给少鹄,这个他曾经并不喜欢的叛逆少年。”

宁王声音恢复沉肃,“七年前王妃过世不久,我没有心思儿女情长,应墨林的想法我也并不关心。”

“那你关心谁的想法?朱正?你在梅龙镇对他那么好,怎么现在好像得意忘形了呢?”她状若随意,宁王的鼻息越来越近,她一点点后仰。

“我只关心你的想法……”似乎不想听她说这个,宁王食指滑向她的唇瓣,细细摩挲,触电般的痒意从双唇弥散开,冬禾攥拳准备推他,宁王却一手捏着她的双腕,热烈的吻随之落了下来,先是她的腮、转向她的唇,揽住她的肩背,极其用力地吮吸、扫荡,嗞嗞地响,将他们的一切膈膜都吸走。

马车逼仄,冬禾躲不开,更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有些闷热,掌心潮潮的。

不知吻了多久,冬禾觉得气滞、胸闷,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从笼屉底子冒出,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并拢膝盖,心脏揪到一起,这感觉她并不陌生,总被宁王一次又一次“羞辱”,宁王更是观察敏锐,悄然松开她的手,手掌向两边扒开她的衣领,梨白丝衣露了出来,上半身暴露在夜晚的凉气,她猛然回神,不!不可以!她怎么可以迷失,怎么可以沉沦……她胡乱地拢着松乱的前襟,生硬地推他的手。

宁王以为她不愿在外面,帮她整理衣领,唇凑向她泛粉的腮,“跟本王回府,嗯?”

“不可能。”冬禾低着头,双手揪领子。

“去你的太傅府也行,或者……别苑,客栈,酒楼?”

“哪里也不行,我要回府了,再见!”

“你敢拒绝本王?”在她撩开车帘之前,宁王将她拖了回来,扣住她双臂,不可思议地盯着她,“这都多少次了,为什么一点改变也没有?你忘了你颤抖的样子,明明你也很快乐,为什么就不能抛开那些不愉快,把自己当成一个寻常的女人,打开自己,面对欲望?”

当时有多快乐,过后就有多折磨!这就是欲望的无底洞,冬禾不想听他掰扯,“我没有封闭自己,但我也不想对你打开。”

“那你想对谁?杨瑾?”宁王眯起双眼,是他发怒的前兆。

她可不想把杨瑾拉下水,直挺挺道:“我要对他有那想法,何必等到结婚呢?和别人都没关系,我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被你玩弄,欺负,一点尊严都没有。”

这回宁王困惑了,他不过就换了几个姿势,怎么让她没尊严了?她还不知道他对待花魁佳丽用的什么招子呢,那才叫新鲜刺激,他咳了一声,去拉冬禾的手,“你年纪还小,这种事多试几次就好,只要你肯配合,我会好好对你,不再让你难受……”

“别说了!”冬禾拂开他的手,烦躁地瞪着他,“我们之间,本就不该产生交集,之前是你强迫,我无力反抗只好忍耐,现在,我不会再给你胁迫我的机会!”

“你以为你走得了么?”宁王陡然变幻厉色,他那么用心地哄她,对她好,她还是不识好歹!“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啊——”冬禾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他愣了一下,倾身捂她的嘴,“喊什么?你想清白尽毁,让人看笑话吗?”

“是!我是没有清白了,你不也一样?你不是做好事的侠王吗?不是一向拯救良家妇女吗?不是不近美色贤名远扬吗?我就是要喊,让外面的客人、同僚都睁大眼睛听听,他们尊敬爱戴的宁王殿下背地里是什么样的禽兽,是如何对当朝的太傅强行秽乱之举!我不要脸,你也别想要!”一连串地吼完,冬禾看着他的脸乌云密布,眼中的火势却慢慢减弱,她讥讽地戳了戳他的肩,“这里是京城,不是南昌,不是宁王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奉劝你一句,老天爷有眼睛,不是瞎子,人们也一样,人心没那么好糊弄,坏事做多了面具也会变松。”说完,她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车厢两旁的竹帘晃了好几下,这架势,徐凌也不敢吭声,里面太平静了,平静得令人心慌。

“徐凌,回府。”漫长的寂静后,里面传出声音,很低。

“是。”徐凌格外毕恭毕敬,心里却快抓狂了,王爷啊,你过的这是什么没人管,只要您想,数不清的美女从宁王府排到永定门,您这是何必。

宣府,边境重镇。

月光笼罩着城楼炮台,城高三丈五尺,戍卫着北御起点的安宁。恰此时,总兵府大堂烛光明灭,杨瑾在窗前收拾包袱,深墨色缎袍衬得他线条刚毅,打好解扣,拿起青霜剑。

“杨瑾,你不许走!”都指挥叶敬山走进来,夺过他的剑按在桌子上,旁边是驿卒送来的一纸檄文。“你前脚离开,后脚就会有搅混水的让你倒在关外。安化的水太深了,事关宗室、司礼监掌印、边军,稍有不慎天就变了,我们的阵地是宣府,没有上头的指派,不能贸然对安化用兵!”

“什么水深水浅?无非是权衡利益,作壁上观!”杨瑾不喜欢这些弯弯绕,一时无法维持礼数。叶敬山戍边多年,久负战名,平日对他颇为照顾,杨瑾自知失言,“叶将军多保重,瑾去了。”

“你就那么固执吗?你和你父亲,真的不太不一样。”叶敬山静静出言。

杨瑾站住了,胸中有一团火在烧,却无关热血,只有一腔怜悯,“这不是无关黎民百姓的政变,安化王煽动部下谋反,烧官府,释刑囚,给灵州百姓带来无数致命的隐患。我是微不足道,以卵击石,我只能做到上不误国恩,下不误黎民!”

叶敬山被震动了,很久以后,回身道:“别走了,给你家里去封家书吧。”

杨瑾感激地点了点头,月光移向堂前,更白,更亮。

籽言出嫁后,冬禾闲了几天,照常回文渊阁公干。

朝野安定,各司有条不紊,两广爆发几场当地人和镇守太监屯田征税的乱子,很快又镇压了。老实说,她并不看好皇上派内监镇守地方的做法,但朱厚照从小被太监照顾,信任他们的能力,坚持这条国策,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尽力擦屁股。

时值六月,是北京一年中最酷热的季节,日头火辣,晒得宫道砖地滚烫如铁板,除了乾清宫,现今放冰块消暑最多的地方就是文渊阁,冬禾将八名值阁太监叫到殿内纳凉,让他们天黑了再干活。

戌时的磬响了三声,冬禾仍趴在案上批文。王桂端了喝的过来,紫檀托盘下垫着一封木色信封,“大人,刚冰镇好的桂圆山楂羹,您尝尝。”

扫到信封上烙的“宣府”二字,冬禾惊得眼睛直了,管不了山楂羹,急忙取下灯罩,将漆封放在焰尖上烤,待熔得差不多了,将里面对折两下的信掏了出来,快速打开。

果然是他!真的是他!她拼命眨巴眼睛,不让自己落泪。

“安禅梦向白云堆,化影西楼雪纷飞。

王母仙桃献来客,反挽云鬓泪下催。”

这是他们常玩的把戏,是一首藏头诗,连在一起的涵义是……她阖上信件,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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