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栩,你不用纠结,你送什么都行。我觉得任总是不会太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任总不在意?”
“你想想,像任总这样物质丰富的人,你觉得他会缺什么?”
童栩回答:“什么都不缺!”
“对呀,既然他什么都不缺,那么再贵重的礼物在他眼里都一样,我看呀,你装在礼品盒里的这对手工陶瓷花瓶正正好,这可是我们去景德镇旅游时,一起捏形烧制的,这么有心意,他怎么可能会嫌弃。”
童栩看向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还是不太确定:“真的吗?”
“真的!都说礼轻情意重,况且这花瓶还是情侣款的,我觉得你这次肯定能送到任总的心坎上,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喜欢。”
童栩觉得沈恂说的有道理,不管自己捏的好不好,但他看在菲菲的面在上,应该是会满意的吧!
她提着礼物,拉起坐在沙发上像个大爷一样的沈恂:“那我们走吧,去早一点,千万不能迟到。”
这一趟童栩内心的情绪很复杂,跟上次在月照西雾吃饭时很不一样,那时的人很多,为的也是工作,她也没什么负担,最重要的是任总还是任总。
可在今天之前,也是在无数个瞬间里,发生了许多足以改变命运的事,任总的身份就此改变,倒是她自己还未适应过来。
沈恂的状态和她恰恰相反,从汽车行驶的速度就能看出来,他在坦然的基础上还有那么一点小兴奋。
毕竟像这种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还是在回忆里,还是在他无比怀念的那段年华中。
虽然这顿饭其中免不了会添加许多时间带来的思潮起伏,可至少他们四个彼此的心从不曾改变过。
童栩和沈恂从家中出发时还是旁晚时分,汽车在道路上的匀速行驶,童栩没忍住困意在车上睡了一觉,等到被沈恂叫醒来时,车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到达目的地后,顾影菲看着他们的车渐渐驶入车库。
童栩从车里下来,她高兴坏了。
两个人相互短短一个对视后,就兴奋地熊抱在一起,腻歪了半天。
沈恂关上车门,拎着礼物,则在一旁等待。
童栩说:“菲菲,你是不是早就在车库等我们了。”
“我没等很久,估摸着你们快到了,就下来了,没想到正好看见你们的车进来。”
沈恂因为没看到任尔的身影,上前一步朝顾影菲问道:“菲菲,任总呢?”
“他在楼上准备晚餐。”
“今天的晚餐是任总掌勺的呀!”童栩看了沈恂一眼,有些意外:“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我们过来吃个饭,没想到竟然还麻烦上任总了!”
“没事的!”顾影菲将声音压低:“我偷偷告诉你们,他烧菜可好吃了,一会你们都尝尝。”
当电梯门从他们面前打开的那一刻,童栩就看见任尔脚踩拖鞋,清爽的蓝色衬衫下是一条得体的黑色西裤。
而他正在慢悠悠地把身上的围裙解下。
整个形象真是太颠覆童栩的想象了,原来真的有人能在厨房忙活半天还能保持如此高雅的状态。
任尔听到声响,侧身而看,见到童栩和沈恂往客厅走来。
童栩还未走到他的面前,就开始打起了招呼:“晚上好,任总!”
任尔微笑回应:“童小姐,沈先生,你们好!”
“任总,我要是知道您叫我们过来吃饭,是需要你亲自下厨,我就应该直接定个餐厅,你还有伤在身,这也太劳累了。”
“没关系,你和沈先生愿意接受我的邀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你们是菲菲的朋友那么就是我的朋友,像这种招待朋友的晚宴,我觉得在家里吃更能表达我的诚意。”任尔本是看着童栩的眼睛在说话,可提到沈先生时,他看了一眼沈恂,嘴角的笑意又更加深刻了一些。
沈恂看懂了这个笑容,眼前的人是真的很开心,顿时心中一股酸涩涌过,即便他就在眼前,即便自己什么都知道。
要是在从前,他发自肺腑的高兴,快乐了,那么印在脸颊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只会更加牵动人心,不管是谁看见这个灿烂的笑容,都会觉得甜蜜。
可讽刺的是,即便他拥有这样治愈人心的笑容,可就是从不愿显露,冷脸冷情的外表,不用说话,就能拒绝所有人的好意。
可如今,这样一张陌生的面容上什么都没了,也早已和从前那个少年脱离了关系。
任尔与单郁亭之间,不管是名字,长相,还是性格,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或许当他换脸的那一刻,单郁亭留存于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也随之消逝不见。
这种常人无法直面的死志,却是他无法逃脱的必然。
任尔的话结束,童栩本还带着一丝考验他的念头,就这刚进门的寥寥几句中,就已然心悦诚服。
算了,还是好好吃饭吧,菲菲拥有的这份爱,足够情深意重。
童栩看沈恂进来了半天也不说话,就戳了戳他,示意他赶紧把礼物递上来。
沈恂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竹篮礼盒,递到了任尔和顾影菲面前:“任总,菲菲,这是我和阿栩送给你们的礼物。”
顾影菲满脸惊喜:“童栩,沈恂,你们过来吃饭还这么客气,太和我们见外了。”
童栩也很激动:“菲菲,你快拆开看看!”
顾影菲接过沈恂手上的礼盒,打开后,看见盒内凹槽里两个造型独特的花瓶。
沈恂看到花瓶被拿出来后,向他们介绍到这个花瓶造型的含义:“菲菲,你手上这个瓶颈处有红色蝴蝶节和旁边这个瓶颈处有黑色领结的花瓶,其实是一对儿,它们象征着爱情中的守护和幸福,这是我和阿栩在景德镇专门找了一家陶土工坊自己烧制的,可能没有古董陶瓷店里摆放的花瓶卖相好,但这是我和阿栩的心意,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沈恂为了缓解童栩方才在家中的焦虑,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也是让任尔能够明白这份心意。
任尔说:“谢谢,童小姐和沈先生的礼物,对我来说这对花瓶太过珍贵,不管是这其中承载的美好寓意,还是独一无二的造型,都是一件无价之宝。”他看着有些紧张的童栩,言语轻柔地夸赞道:“我没想到童小姐,如此心灵手巧,捏的花瓶都是这般有特点。”
“任总,你和菲菲喜欢就好!”可能是话说多了,童栩莫名觉得任尔没外表看上去得那么严肃,便头脑一热,没忍住地多抒发出了一些话。
“任总,我的手可没菲菲的手巧,她上大学生时曾经还给喜欢的一位学长送过她自己刺绣的白衬衫,就在领口处,绣得老好看了!”
这话一出,童栩明显能看到任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里更是透出一束能将她击穿的寒光。
她后知后觉地马上捂住了嘴巴。
沈恂也是被她不走脑的心直口快吓坏了,紧紧抿住了嘴唇。
他不得不感叹,站在童栩的角度,自己的女朋友还真是够猛,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是吗!”任尔表现出猎奇心理,直接问道:“那童小姐知道那件白色衬衫上绣的是什么吗?你能不能同我说一说。”
顾影菲在一旁着急地握住了任尔的手,悄悄使了使劲,仿佛在告诉他,童栩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吓唬她。
任尔没回应她,任顾影菲牵住。
童栩尴尬一笑:“对不起任总,我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不记得了。”
回答完,她自己都觉得矛盾。
真的是太无语了,好好的干嘛提这个事啊!都说言多必失,这会儿真真是扫兴了。
都怪自己多嘴,不仅让菲菲尴尬,也让任总心梗了,本来一切的气氛还挺融洽的。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沈恂伸手半搂着懊恼的童栩,轻拍着她,给足安慰。
沈恂清楚童栩的无心之举不会让任尔生气,也并不会怎么样,最多也就只会让他困在自我内疚的漩涡里,摆脱不出来罢了。
任尔对过去之事的后悔与责怨,就像是一条条带有利刃的皮鞭,每天恶狠狠地抽打着他的肉.体,直至腐朽破败,鲜血流尽。
顾影菲在一阵沉寂中开口:“说了半天话,我都饿了,童栩我们过去吃饭吧!”
她把童栩带到餐桌前坐下,沈恂紧跟其后。
任尔把搁置在一旁的两个花瓶重新摆好,将它们紧紧挨在一起后,转身看大家都已落座,他才走过去,悠然坐下。
他说:“我厨艺有限,比不上餐馆里的大厨,烧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味道可能也就一般,有的菜要是调料放多了影响到了口感,你们要说出来,我可以改正。”
沈恂看着眼前一桌子菜,不禁感叹:“任总,您太谦虚了,就这儿一桌子菜堪比过年啊!真是辛苦了,我不用尝,只是闻闻,就知道肯定好吃。”
沈恂这话不假,他真的只要一闻,就知道这些菜是什么味儿。
要说自己厨艺不好,有一半的功劳要颁给单郁亭。
沈恂在家就是个少爷,有爸妈宠爱,伺候着,一日三餐根本就不发愁。
基本上除了家和学校,他吃饭最多的地方就是在玻璃厂员工宿舍楼。
有时候单郁亭在外面每次兼职打好几份工,抽不出时间照顾病重的母亲时,他只要有空都会来这里陪叶阿姨说话,逗她开心。
等单郁亭下班回来后,不用沈恂多说什么,他都会留他吃完饭再走。
沈恂记得曾经还调侃过他:“以后啊!你要是结了婚,家庭煮夫这个位置非你不可。”
而那时的他听完并没有反驳,只是低头苦涩一笑。
有时候想想,生命真是既坚强又脆弱。
有些磨难能锻造强大,有些磨难有剥肤之痛。
生活能赋予你锦绣山河,也能放逐你去残山剩水。
无论是怎样的环境,唯有万千跋涉,把残缺变成恢宏,山海自会向你奔赴。
顾影菲看童栩和沈恂还没拿起筷子,便主动提议道:“今天我们就吃吃饭,聊聊天,能不能不喝酒,因为任尔的伤还未彻底恢复,晚上回去沈恂还要开车,喝了酒大家都不方便,你们同意吗?”
坐在对面的童栩坏笑逗乐道:“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菲菲都学会心疼人了,真好啊!”
顾影菲给童栩整的害羞一笑。
“行啊!我们不喝酒,我觉得喝可乐也挺好的。”沈恂拧开饮料,给所有人的杯子都倒满后,举起杯子说:“今晚大家就尽管嗨皮,我想说的有很多,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总之一切尽在不言中,那就让我们为彼此的相遇干一杯吧!”
因为有缘,便会相遇,这其中参杂着命中注定的意味。
看似两个毫不相干的灵.魂,在不可抗拒的神奇引力下,就会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即刻相逢。
比如朝阳与枯木,一个温暖,一个将亡,当清晨的希望升起,每一缕朝阳落在枯木之上,每一天的霞光万丈,在春日来临前,枯木终会发芽。
比如他与她,一个朝气蓬勃,一个槁木死灰,当他们相遇在朝圣之地,一声快门落下,从此他便晴朗明媚,而她也心有羁绊。
有情之人,不管是茫茫人海的擦肩而过,还是天南地北的后会无期,只要缘份未断,分开的总能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