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你看。”
只见魏先良并一人候在码头上,不是伍子骥是谁?白衣秀士,温文儒雅,好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
杜淮琤步下船,热络道:“子骥叫我好等,说好在瓜洲会合,你却迟迟不来,害我在瓜洲白白盘桓几日。”
“属下失职,实在是琐事繁冗,这两日才将二爷在金陵的居所整饬完毕,若有不足之处,待二爷查验后再一一弥补。”
“不过住上几天,按我说,就在咱们酒舍收拾几间屋子安置罢了,往常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旁的人听完都露出窘色,只伍子骥道:“二爷婚姻大事,虽说咱们府邸不在金陵,也不能匆促了事,凭的委屈了曲小姐。”又向魏先良道:“咱府里没有长辈操持,若有风俗相异或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魏总管直言。”
魏先良哪有多话,直说不敢,打岔道曲老爷携众等候多时,已在阅江楼设下接风宴,请众人移步前往。
魏先良在前引路,杜淮琤稍稍慢两步,状似无意同子骥说:“人留在瓜洲了,你不想她掺和进金陵这些子事,也好。”
子骥嘴角翘了翘,“拙荆心窍伶俐,是个聪明姑娘,只是心思重,容易想的多,不掺和进来对她好。”
“拙荆?”杜淮琤眯了眯眼,“这就叫上了?”
伍子骥回答得坦然,“左不过这一两月的事情,和二爷前后脚成亲。”他转过脸正视杜淮琤,“早早娶回来我好安心。”
杜淮琤笑得眯了眼,点头不语,转身上了抬辇。
曲西阜体胖怕热,不知擦了几回汗,终于看到阶下来了人。杜淮琤舍了抬辇,拾级而上。阅江楼前站着那么多显贵,识得当中一人应是曲西阜,遥遥拜倒:“小婿杜淮琤拜过岳父大人!”
曲西阜见年轻人生得龙姿凤章,果然一表人才,心里益发喜悦,顾不得骄矜拿乔,赶忙扶起:“快快请起,一路舟车劳顿,贤婿辛苦了。”
身边即刻有从属拍马道:“杜公子惊才风逸、卓尔不群,曲公得此东床快婿,着实羡煞我等啊!”
“如此儿郎,才堪作曲小姐良配,实乃天造地设的佳偶!”
曲西阜欢喜地见牙不见眼,招呼众人入席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落到那一十八道舟楫航运上。“我等沿江住着,如此庞大的船队齐聚于此,实属罕见。今日亏得曲公、杜公子,才得以一饱眼福,甚幸、甚幸!”众人附和。
只那署令开口道:“下官在河渠署当职多年,若说这般场面的船队,以前倒是见过。”
“哦?竟还有和今日规模相当的船队?吴大人不妨说给大伙听听。”
吴署令倒不着急,慢慢饮茶润过口,重又开口道:“当年那支船队,可巧也是杜家所有。三十年前那场洪灾,在座上春秋的应该都还记得,洪水使我大庥境内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彼时下官恰供职北地郡,洪灾发生后杜家太爷急召全境一十八道水路百余艘商船,运送粮食、救助灾民。杜家义举,天下人谁不赞叹?”
“是了,听闻圣上感念杜家善举,特赐一份榷酒令,天下独一份的恩典!”一番话说得众人称叹不已,曲西阜与有荣焉,脸上更添了几分得色。
“列位谬赞,身为大庥子民,不忍见同胞受难,能为朝廷分忧,是杜家的荣幸。”
“贤婿不必过谦,老太爷侠义千秋,为我等典范。我提议大伙共同举杯,祝大庥基业永固,万年长青!”众人纷纷起身,举杯共祝。
一时宾主尽欢,推杯换盏至未时方歇。
须臾席散,曲西阜大半个人挂在魏先良身上,不住地絮叨,他倒还记得邀杜淮琤过府,言说改日下帖来赴家宴,杜淮琤倚着程锏满口应下。
各家车马渐次离开,杜淮琤被扶上自家马车,车帘落下,眼底一片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