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瑜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对沈雁白的触碰总是有些不适应，倒不是哪里反感，就只是物理上的身体不适。他摆脱掉沈雁白的手：“没事，闹着玩呢。”

不等沈雁白说话，靳瑜转身朝楼上走：“我先回去了。”

“不复习了吗？”沈雁白问。

靳瑜转身才发现这人手里还拿着练习册，想到丢失的一万块，靳瑜摇摇头：“先休息休息。”

复习课程要用在刀刃上。

“那你，要让我...”

“什么都不用，”靳瑜打断，他摆摆手：“这两天我没叫你你别随便来找我。”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他补充：“我就是想好好玩两天而已。”

说完跟兔子一样逃得飞快，沈雁白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摩梭，仿佛指腹上还余留体温。

靳瑜海口夸得很大，但在周日晚上彻底显出原型。

两天，整整48个小时。一个人怎么可以玩物丧志到这个程度，一个字也没写呢。

靳瑜耳朵贴在沈雁白宿舍门上，抬手敲了敲。

“进。”

他推门进去，看到沈雁白刚洗完澡出来，头发擦的半干。

身上穿着一件白色T恤，抬手擦头发时，会带动侧边的布料向上移动，露出一小块紧实肌肤。

靳瑜收回视线，嘴有些干。

“找我有事？”沈雁白问。

靳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你还记得咱俩什么关系吧。”

“知道。”沈雁白说。

靳瑜又问：“那你也还记得，签过字的那个合约前几条写了什么吧。”

“嗯。”

“很好，现在就有一件需要你做的事情，”靳瑜把比和纸铺在桌面上：“我检讨书还差几千字，你能不能和我一人一半。”

沈雁白盯着那摞纸没有说话，靳瑜怕他不愿意，加码条件，“是有点超额，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加钱。”

“我昨天打篮球的时候手腕扭着了，写字有点疼。”靳瑜不自在的转动右手手腕。

沈雁白将毛巾随意扔到桌子上，拉过靳瑜的手：“我看看。”

碰过水的手指有些凉，靳瑜下意识瑟缩。

沈雁白另一只手停在半空，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只是看看手腕，不做什么。”

靳瑜别开眼：“我知道。”

“还好，只是有些擦伤，”沈雁白松开手，“这几天别提重物。”

靳瑜将手背到身后：“嗯嗯，其实早就不疼了，就是写字的时候会不舒服。”

“检讨我给你写，”沈雁白说：“全部都我写。”

靳瑜眼睛亮了亮：“真的啊？”

“嗯，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给的，多少个都行。”靳瑜凑近一步。

“不用那么多，只需要一个就好。”沈雁白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多使用些你的权利，别躲着我。”

——

周一清晨升旗仪式，早操铃刚打响，往常还空荡的操场现在已经进来了大半的人，一个比一个着急，恨不得提前十分钟开始。

靳瑜嚼着软糖，站在主席台下，手里拿着一份检讨。

沈雁白今早给他的，他还没来得及看。

他大概扫了一眼，文笔不错，字也写的好看，文章结构明显，共分为四段：第一段事件起因经过结果，第二段违反了什么校规校纪，第三段作出反思，第四段保证不再犯错。

事情发展过程清晰，反思写的真挚，靳瑜认真品了品，发出由衷的赞叹：“行家呀。都能当检讨模板了。”

年级主任经过他身边，看到他懒散的样子不满的咳嗽一声，靳瑜折好检讨，腰杆挺的笔直。

年级主任上台，站在立麦前清了清嗓子：“上周，我们易安中学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人居然公然在卫生间里殴打谩骂同学。无视校规校纪，情节非常恶劣。学校是我们学习的家园，校园霸凌等恶性事件必须严厉制止，为此，那四名触犯校规的同学已经留校察看并且被家长领走，回去反省半个月。处分通知会在各大家长群内再一次通知，我们易安中学是绝对严禁此类事件发生的。”

“当然了，遇到这种事情最应该做的是来找老师，寻求老师的帮助，以暴制暴也不可取。”白志刚说完，往靳瑜的方向看了一眼，靳瑜了然，整理了下衣领上台。

台下乌泱泱的站满了人，看到他上去，讨论声更大，靳瑜径直走到第二个立麦前，先环顾一圈，听到声音逐渐减小才严肃的开口：“各位老师同学，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理科班的靳瑜，也是上周厕所里以暴制暴那个。”

“上周午休期间，我下楼梯时无意中发现在二楼的卫生间里，有人为了考试作弊公然欺负同学，对于犯下此等欺负弱小的恶行，本人深恶痛绝，”靳瑜停顿了一下，打开检讨看了几行，没记住干脆照着念：“在没看到办公室老师的情况下，一时冲动冲了进去，为解救被欺负的同学和那四名学生发生肢体冲突...”

前面还没念完，靳瑜眼睛已经撇到下面反思的部分——我在此保证，以后遵守校规校纪，绝不打架斗殴，再遇到类似事件一定第一时间告知老师。

靳瑜平淡的念完第一部分，随意抬起眼，视线竟和宋杨在半空中撞上。高二文科班排在主席台正下方，隔着三两人，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宋杨身上的校服已经清理干净，大部分的伤口藏在衣服下面，除了嘴角还未愈合的血痂，甚至看不出他受过伤。

“我做出了错误的示范，”靳瑜在停顿的几秒里，把手中的检讨再次合上，目光直冲台下人群，“但是，以暴制暴虽不可取却极其管用，希望大家引以为戒，能够做到团结同学，关爱同学，校内校外都不是法外之地，若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我看到一次，打你一次。”

白志刚青筋直跳，甚至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靳瑜已经立正站好，恭敬的说：“我的检讨念完了，谢谢大家。”而后飞快的冲下讲台。

整个主席台不见靳瑜身影，只能听到怒气冲冲的“靳瑜！”两字在操场阵阵回响。

沈雁白揉了揉熬夜写检讨还在发疼的手腕，无声的勾起唇角。

要靳瑜老老实实，确实为难他了。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先叫起来，牛逼，漂亮的欢呼声起此彼伏，整个操场都沸腾起来。王亦召躲在人群里，跟着吹了几声口哨。

靳瑜沿着主席台的墙壁没往队伍后面走，干脆直接回了班。

检讨还拿在手里，靳瑜想了想，也没扔，随便夹到一本书里。

他拿了瓶牛奶正要喝，就听到白志刚还带着气：“下面我们欢迎在六校联考中取得良好成绩的同学，联考第一名，沈雁白。联考第五名，陈司维...”

从致远楼走廊尽头往后看能看到主席台一角，靳瑜看着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上台，站在队伍最中间。

他恍然间又想起沈雁白在那个长廊对他说过的话：“我一定把第一给你拿回来。”

说到做到了。

靳瑜手指微微蜷缩，指关节贴着墙壁，脑海中不由在想，明明可以说到做到，为什么以前会失约呢。

主席台上开始颁奖，他打散思绪，拿出手机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放大相机像素，手指没注意碰到拍摄，主席台上的人仿佛似有所感朝这边看来，清瘦挺拔的少年站在主席台上，被永久的存到相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