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宿弦半夜便被折腾起来,丫鬟给她穿了嫁衣,戴上金冠玉钗,她面容白皙精致,涂了些粉,口脂抿唇,螺黛描眉,翡翠玉耳坠子透亮,微微摇动。冠上金流苏垂在她细肩,红绸嫁衣绣工精美,袖口两只凤凰追逐,金线昳丽。
侍梳的丫鬟忍不住感叹道:“姑娘真实绝色,连我一个女儿家看了也心生欢喜!”
宿弦对着铜镜,头上的金玉压得她难受,根本无心倾听旁人的奉承。
她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素银簪子别在发间,婆子插嘴道:“姑娘,这簪子太素了,不配呐!”
宿弦说道:“没有配不配,只有我喜不喜欢。”
“是。”婆子无话可说。
今日,她从程府旧宅出嫁,无一亲人相送,孤零零地以程家女的身份嫁为人妇。
好一个“程家女”,谋士当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世家的小姐。
十里红装,满城繁花失了颜色,她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帔,周围传来鸣乐声。不远处的他一袭红装,嘴角上扬,望向她,单脚一踏,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至美。她见他已上马,一步一个脚印,缓缓上轿。
火红的花轿,大红彩绸的轿帏上是艳粉浮金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还有麒麟送子图,宝塔顶映着光,在四角,各缀着一个大大的彩球,那流苏,一直垂到底。
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着数不尽的花瓣,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守卫,涌动的人群比肩继下一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上至臣子,下至百姓,人人都知皇帝崩逝,正值国丧,而肃王却不顾宗室礼仪偏要迎娶一位女子。
成王败寇,天下易主,谁有权力便是王,无人敢言一句不是。
茫茫人海,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
是轻红!她没看错,是轻红!
她没事,也没被抓到!
为什么呢?
轻红藏在人群中投来怜惜的目光,她看向她,她也瞟了她一眼,目光不敢多停一刻。
视线交汇间,两人心领神会,轻红身子一扭,随即消失在人海。
新郎一袭红袍,韶光流转,出尘逸朗的俊颜光彩焕发,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持新娘的手,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新娘同是一袭华袍红装,头上的凤凰步摇衬托得她高贵娇艳。纵然人们无法瞧见她盖头下的绝色容颜,只一个身影,却也肯定是倾城倾国地佳人,才入得了他的眼。
东陆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来表忠心,来捧新君。
礼官激情地照礼节宣布道:
一拜天地——
拜天地,愿神佛庇佑,年年岁岁好。
二拜高堂——
拜的是他陆氏的先祖牌位。
夫妻对拜——
礼成——
周遭都是达官贵人的祝贺声。
宿弦在想,身为将军府小姐的息云在吗?身为宜芳县主的宁姝在吗?如果在,她们是为自己嫁人而高兴,还是为自己嫁给陆渊而惋惜。
陆渊又是什么心情?他大概很高兴吧,是真的喜悦还是假装的?
她不知道。
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烛台大红烛慢慢燃烧,红柱泣泪,脚踏雕刻蝙蝠与多子葡萄,圆润光滑。
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绝世容颜。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妩媚的曲线。
满目可见的红,红得刺目,宿弦有些眩晕之感,紧紧攥住拳头。
陆渊轻轻挑起红盖头,露出今晚绝美的一张脸,如秋日芙蓉,皎皎明月。
她平时以素色为主,清丽示人,从未有这般妩媚艳丽的时候,眼波流转至极显出小女子的娇柔。
陆渊柔情地牵起她的手,遣散了所有人,亲自将合卺酒送到她面前。
“夫人,饮了合卺酒,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宿弦顺从地接过合卺酒,两人亲密地勾着彼此的手臂,轻抿一口。
烛火忽明忽灭,陆渊捏起莲子,指尖用力,莲子立即撞在烛芯,灭了碍事的烛火。
新房僻静,听不见宾客的喧闹,红烛帐暖,美人在侧,令他心下难耐。
他拦腰将她放倒在床上,摘下沉重的冠冕,撩开层层叠叠的轻纱,露出一片白皙。
她微弱地喘着气,小小声道:“你不用招待宾客去吗?”
话音刚落,迎来的是一阵…陆渊狠狠覆住她的唇,叫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哼。
他的意思是,宾客算什么东西,怎么值得用她的春宵一刻来换?
许是吃了些酒的缘故,陆渊算不上温柔,他抽去腰间的束缚,扼住她的手腕。宿弦先是发觉下身一凉,而后贴上来的身体燥热滚烫。
陆渊一只手压着她的手腕,一只手压着她的腰。
她正如一只被随意摆弄的木偶,像抓救命稻草般死死抓着帘帐。
宿弦的思绪一片空白,身子微微发颤,不自觉地咬住嘴唇。
身上之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无措,以为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在害怕,于是轻声哄她道:“不怕,我轻点儿。”
她紧紧闭着眼,只觉两腿间被人探索,就差单刀直入。
忽然,抚在腰间的手悄然滑落,下身的紧迫感渐渐褪去。
身上之人没了动静。
终于……
宿弦试探地唤道:“陆渊,陆渊…”
没有回应。
她顿时清醒过来,用力推开身上之人,从床上跃下,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裙,盘弄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