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风铉跨步走进用以会客的厅堂,抬起右手,两下将脖颈间的披风系带解开,顺手递给一旁的手下,而后摆手,示意他们全都退下。
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主家风范。
而厅堂之内,一人立于堂内中央,背对着自门口而来的占风铉,饶有兴趣地仰头望着上方高悬的匾,有些文人做派。而另一人则翘着腿,抱着长剑,蜷曲着身子坐在一侧迎客的木雕椅上,眼睛瞥见占风铉进来,才算规范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颇有些浪子之风。
两人年纪都不算大,站着看匾的那人略微年长些,或有二十五六,坐姿不端的那位看着似乎与占风铉年岁相仿,不到二十。
“真是抱歉,让二位久等了,今日事物略有些许的多,故而出来的晚了些,还请不要怪罪。”
听闻声音,看匾的那人转过身来,走向占风铉的同时,还不忘踢了一脚仍坐着的同伴,看向同伴的眼神之间多有警告。
“占大少主客气了,是我们未提前递贴,临时上门,大少主百忙之中抽空来与我二人相见,已是十分感谢了,更不会怪罪了。”
占风铉笑着道,“哪里哪里,想必阁下就是俞昌前辈了吧?请收好您的铜牌。”
名为“俞昌”的青年接过自己的铜牌收好,简单介绍道,“对,我是俞昌,他是宣子禹,我们都隶属于燕王宫。这次来是注意到这座庄子似乎是有卖些品质上乘的玉石,以及灵浆供养过的松树盆栽?”
占风铉静静地听着,于他的疑问之中点了点头,“确有其事,我看过燕王宫出具的人间事物约衡法则,这些都在允许贩卖的白名单之中,并且总体体量不到一定范围,燕王宫是不会从中抽取佣金的。”
“没错。”俞昌肯定道,“占大少主熟通约衡律令,生意又做的如此好,当真是年少有为。我自然是相信大少主您的,只不过按燕王宫令,每季都需抽查一些账薄,以防万一,想必占大少主也不会拒绝的吧?”
先捧后“杀”,一番话说的很有水准,占风铉的眉头轻挑,“当然,我唤人去拿账薄。”
“好好好,大少主是爽快人,如此来我和子禹也好回去交差了。”俞昌抚掌笑道。
金乌沉沉,夕阳斜照过置于郊野的庄园,将庄园的影子拉的斜长,建筑物的影子投射入园子内的曲折小道,令它们提前进入黑暗。
占风铉行于小道之中,穿过一处昏暗了一半的月洞之门,按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向右望了一眼,发现了师父楼步的身影。
那月洞门右侧的小院是他留给师父楼步的,说来自他拜师已有三年了,师父楼步整天神出鬼没的,经常莫名其妙消失很久,而后又突然出现,对于他约衡修为的指导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但是每次指导过后,他都能发现自己有质的飞跃。
而今日师父楼步又突然出现了,不知什么时候,他自己在院子里扎了个秋千,像个孩子一样荡的起劲。
占风铉对此不想发表看法,但是总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明明是个约衡修为强大到令人发指的人,有时候却会做一些小孩子爱做的事情,真是好违和。
楼步抬头,看到占风铉的身影,眯起眼睛笑道,“你把他们两个都打发走了?”
他们两个,应该指的是燕王宫派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占风铉偏头想了想,答道,“对,说是见我们在做和山海界相关的生意,例行来查账的,我让他们随阿禄去账房了,他们二人查了一个下午,现在已经离开了。”
楼步的双臂揽过秋千的绳,慢悠悠地荡着,眼睛微抬,“燕王宫那么忙,逃窜的山海异兽都抓不完,才没有例行查账一说哦。”
占风铉的眉头挑了挑,“您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别的意图?”
“阿铉呐。”楼步拖长尾音,一脸沉思斟酌状,“你看,我帮了你那么多,不求回报,稍微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吧……”
占风铉眉头微蹙,不甚解其中含义。
是夜,占风铉于黑暗之中睁开眼睛,窗外朦朦胧胧,看似一片安静祥和,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他立刻从床上坐起身,随手扯过一件披风穿好,打开房门,踏出一步,就见有一股仙气灵力绕圈似地缠绕而来。
占风铉有些困惑,大半夜的,师父楼步因何而开约衡之界?甚至要开到六重境——天无常之境。
他走进约衡界之内,朝着界内仙气灵力最浓郁的地方走去,顺着廊下一路前行,直至庄园后院。
值守庄园后院的奴仆靠着墙边垂着头,占风铉手指摸过他们的脖颈,幸好,只是修为不够,在此约衡界中强制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