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湖亭本是个不大的亭子,红褐色的楠木楼梯略微狭窄,勉强能容纳二人同时上楼。
顾婉茹落后顾夫人一级台阶,在身后虚虚扶着她的手肘,不时道:
“母亲小心。”
顾夫人双手提着裙摆,虽然走得有些焦急,然而头上的步摇金钗却稳稳当当,未发出一丝声响,面上也是一派平和端庄的模样。
待到绕过一二楼拐角处时,她的步子忽然顿住,平静的面容有了些许难以置信的裂痕。
她回头瞧了瞧跟来的三个家丁,拿捏着当家主母的威仪,扬声道:
“你们三人先下楼候着,婉茹,你随我上去。”
观湖亭本就不大,顾夫人能听到的声音,其余几人自然也都听见了。
那几个家丁低着头,极力忽视不断传进耳中的低/喘,正是坐立不安的时候,顾夫人的话犹如大赦天下的旨意,几人头都未抬道了声“是”就跑下了楼。
再往上走,可就是顾府了不得的秘辛了!
看那几人出了观湖亭,顾婉茹方红着耳根小声问顾夫人,“母亲,这楼上……”
顾府的下人是无论如何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乱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上面发出声音那人是自己的亲弟弟顾昀。
她虽已定亲,但还未成婚,如今贸然听到那般不堪入耳的声音,实属有些不知所措,羞恼之余又担忧自家弟弟没有分寸,和人乱来。
顾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强自镇定道:
“无妨,你先在此处候着,待娘上去看一看情况再说,此事,先莫要让你爹知晓。”
顾夫人说完,理了理鬓发,缓和了一下僵硬的面容,方才提着裙摆继续上去。
她心中已做好了打算,若是昀儿那小子胡闹,与府中哪个丫鬟在此行那见不得人之事,她便做主将那丫鬟给昀儿收做通房。
虽说未定亲前收个通房,若是传了出去,女方家里心中定然不乐意,但大周朝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甚至许多世家公子在及笄后,父母会专门先未自己的儿子找上一两个样貌出众的通房来帮助他们通晓人事。
况且昀儿从前眠花宿柳,为个妓子与他爹大闹之事满城皆知,那白家还能看上他,想必今次也能接受他收通房一事。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不该之处在于,昀儿不该在白日里且还是在观湖亭中与那女子宣/淫,看东阳公主刚才的样子,估摸着也是不小心撞破了此事。
待她上去将人阻止,再仔细与东阳公主解释解释,此事便可大事化小,揭了过去。
顾夫人打定主意,心中松快了些,步伐也坚决了起来。
然而脚步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来,她便如遭雷劈一般,一张脸血色尽失,愣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停滞了,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自己的亲儿子,此刻正将自己的义子背对着压在墙上!
两个男人衣衫稍显凌乱,姿势极为暧昧,“昀儿”的脸埋在身前之人脖颈处,发出轻微的吸吮之声!
而她的义子则微仰着头,杏眼微眯,红唇轻启,一副难耐又享受的模样!
饶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两人在做什么!
简直是大逆不道!冒天下之大不韪!
好半晌之后,顾夫人才从眼前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匆忙扶住一旁楼梯的扶手,稳住身子,重重吸了两口气,脑中勉强清明了过来。
她抬手指着那两人,张了几次嘴,才找回声音,厉声呵斥道:
“顾昀!!你们在做什么?!!当真是反了天了!!”
她心中想了千般种可能,唯独没能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荒唐到这一步!
与男人享乐!且还是自己的弟弟!这般有违天理之事,几乎让顾夫人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实!
“顾昀”的身子本就生的颀长高大,而柳容舒虽在女子当中不算矮的,但和他比起来便显得娇小的多。
范屹紧压着柳容舒,几乎将人圈进怀中,而他手中掐着的腰肢又委实纤软,让他刚刚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是在轻薄一个姑娘家,这让他心中十分不齿,然而为了做戏做全套,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
如今见顾夫人的反应达到预期,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学着顾昀的神情,倨傲地转过身,继续搂着柳容舒的腰,扬起下巴:
“娘。”
“你!!”
顾夫人见自己儿子一副死不悔改地模样,眼神再扫过自己义子脖子上浅浅的红色印子,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竟晕了过去。
“娘!”
顾婉茹早在下面就留意着上面的动静,见顾夫人晕倒,她慌忙叫上下面的家丁一起跑上来,将顾夫人扶起。
“昀儿!你当真胡闹!”
顾婉茹搂着顾夫人,仰头训斥顾昀,自己眼眶却泛了红,强忍着不愿意哭出来。
今日之事实在太荒唐了,荒唐到穷尽她前十九年所学的所有知识,都找不到一个词去形容,她甚至后悔自己为何没学几个骂人的词汇,好好骂他一顿!
范屹冷眼旁观着那群人,注意力却集中在身旁之人身上。
手底下的皮肤越来越滚烫,而那人喘息依然粗重,想必是药性还未发散完全。
他用舌尖顶了顶脸侧,扯着她的腰走到窗边。
听到楼梯上传来顾忠贤说话的声音和匆忙的脚步声,范屹挑眉,那老匹夫来了。
范屹眯了眯眼,淡道:
“爹来了,我还是先避避风头的好。”
说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箍着柳容舒的腰,从窗户一跃而出,带着她一起跳到了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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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湖水已经开始有些冰冷了,尤其是这几日天气阴沉,连着几日未晒到太阳的湖水在秋风的推波助澜之下,更显得阴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