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及第之后被惠孝帝封做翰林院修撰,在草拟来年祭奠典礼文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一份二十年前的文稿。
那文稿似乎是关于推行科举制度改革的,大意是让寒族与世族享受同等科举待遇,然而不知为何,那份文稿在草拟一半之后便做了废,还被束之高阁。
而文稿当中参与编纂文稿之人中,有一人的名字被涂成了黑色。
恰好柳容舒之前曾调查到,范屹在死之前一直在秘密调查永平二十六年,也就是二十年前先太子秽乱后宫一案。
她刚一看到这份文稿,下意识便与范屹调查之事联系在了一起。
柳容舒收回目光,将宣纸重新折好,扭动身后博古架的机关,将宣纸放进暗格中,换了身衣裳,重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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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容舒刚出了柳府大门,还未拐出铜石巷,忽然从旁窜出一个人,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到了一旁小巷中。
柳容舒下意识握紧袖箭,却在看清眼前之人后停下动作。
“公主。”
她厌弃地掀开将她拉进来之人的手,捋了捋衣摆,面无表情地躬身行礼。
自打出了观湖亭中的事之后,谢婧瑶或许心中有愧,再未找过她,而她也在每次进宫的时候刻意躲着她,两人竟是再未见过面。
此刻再瞧那眼前的小姑娘,柳容舒觉得她似乎是憔悴了一些,眼中曾经灼热的光似乎也黯淡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谢婧瑶见柳容舒深情冷淡,好不容易被嬷嬷和丫鬟拼凑起来的心又碎了个稀巴烂。
她捏着帕子掩住眼角,还未开口先小声呜咽了起来。
柳容舒略显不耐,心中念着要去素心茶楼之事,没时间与她在这里耽搁,开口无奈道:
“公主这又是何意?还想害我一次不成?公主也看到了,如今我心悦之人是我兄长,我喜欢的是男人,公主若是还肖想些有的没的,在下劝公主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罢,她不等谢婧瑶搭话,提步便走。
谢婧瑶一看她当真动真格的了,也不敢哭了,当即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恳求道:
“序景哥哥,我知道错了,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我不求你能与我在一起,只求你别拿自己开玩笑,你不知道京中人如今怎么、怎么传你……”
柳容舒无奈,正色道:
“公主,我眼不瞎耳不聋,京中如何传我和兄长,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没拿自己开玩笑,他们说的、公主听到的,都是真的。所以公主,在下不值得公主费心。在下还有事,告辞了!”
谢婧瑶瞧着柳容舒决绝的背影,终是没忍住,蹲在路边小声哭了出来。
哭声隐隐传进柳容舒耳中,未叫她的脚步有一瞬的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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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茶楼二楼包间。
范屹左手揽着右手的袖摆,用小勺盛了一勺水,慢条斯理添进红泥小炉上架着的提梁壶中。
谢江枫斜眼睨着他风雅无尘的动作,忍不住轻啧一声,故意道:
“若是让顾忠贤那老匹夫看到他纨绔草包的儿子如今的样子,怕是要感动的痛哭流涕,感激祖宗十八代保佑。”
范屹头都不抬,冷哼道:
“他家祖宗祠堂早都被我烧了,看他们如何保佑。”
说起这事,谢江枫看向范屹的目光便充满崇拜,崇拜中又带着些许畏惧。
范屹这人太豁得出去了。
你说他心怀慈悲,他却是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生死。
你说他冷漠无情,他当年却愿意为了笙笙变得柔软,也愿意为了大周,接下皇帝那封密信。
范屹察觉到谢江枫的视线,抬头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淡道:
“看着我作甚,让‘顾昀’的身子受苦,看顾忠贤心疼,不是你当初对我说的么?”
如今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一般。
谢江枫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发问:
“表哥,你那时候……就是在观湖亭中,亲吻柳濯安脖颈的时候,咳,是什么感受?”
若说范屹最豁得出去的,谢江枫还是觉得是这一点。
与一个男人耳鬓厮磨,还给人脖子上留下两个羞耻的印记,当真是勇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