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濯安看见虎子,就忍不住想起曾经的自己。
她在虎子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晃了晃手中提着的油纸包,笑道:
“给你们带了些包子和银两。”
说着,她将这些顺手递给旁边的小孩儿,让他给大家分了,又看了眼远处的药锅,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
“你娘的药我记得快用完了,这些银子你拿上,再去抓些药来,记得,老规矩,还是去临县抓。”
她不想让人知道有人在资助这些乞丐。
“知道。”
虎子接过荷包,郑重道谢,小脸上一脸认真,道:
“我娘能活下来,多亏濯安哥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等我长大有能力了,定当为濯安哥哥赴汤蹈火!”
柳容舒忍俊不禁:
“倒也不用你赴汤蹈火,你这几日有空了,帮我查查李天植这人就成。”
流民间消息传得最快,李天植杀人之事的来龙去脉,他们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几日还当做睡前谈资来着。
虎子拍了拍胸脯,一脸骄傲,保证道:
“包在我虎子身上,没问题!”
柳容舒一年前刚见到虎子时,他还像个豆芽菜一般,饿得皮包骨头,如今一年下来,他脸上长了些肉,像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了。
她忍不住在虎子脸上捏了捏。
谁料那虎子忽然脸一红,眼神闪躲起来。
柳容舒不解,从前虎子从不会对她的亲近表现出不自然和闪躲。
还未等她开口,虎子倒先替她解了疑惑。
只见虎子耳朵通红,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脚尖在地下胡乱拨拉着,瓮声瓮气问:
“濯安哥哥,你……你与顾公子之事,可是、可是真的?”
柳容舒手还捏在虎子脸上,闻言一个使劲儿,若非收手快,虎子脸上定要青一块儿。
她脑中不自觉想起那日柳府门口,那人尽在咫尺的唇瓣,呼吸微乱,而后不情不愿地轻“嗯”一声,勉强承认:
“是真的。”
柳容舒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走回柳府。
从前事情刚出之时,她尚且可以云淡风轻的面对同僚的询问和起哄,可今日在面对虎子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了些不该有的波动。
虽然她已经查清,子钰哥哥当年之事,大概率不是顾忠贤做的,但不代表她就该放过子钰哥哥政敌的儿子。
柳容舒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如今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待查清楚杀害子钰哥哥的凶手,摆脱东阳公主的纠缠,她便腾出手来继续对付顾家。
思及此,她不由又想起今日在大殿上那一瞥。
乍见故人,柳容舒思绪不稳,如今再想起来,忽然又觉得,李先生不应当会做出背叛之事。
且不说当年子钰哥哥夸过李先生人品贵重耿直,就是以子钰哥哥看人的犀利眼光,也不会放一个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在身边。
况且李天植当年就因为出身寒族而被顶替了进士之位,而顾忠贤又是世族的绝对拥趸,两人本就政治立场对立。
李天植一案皇帝交由大理寺查证之后,便暂时按下不表,只和从前一样,着人紧锣密鼓筹划秋猎之事。
待到十月二十这天,惠孝帝在众皇子臣工的簇拥下,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向京郊的皇家猎场而去。
柳容舒因着名义上还是顾忠贤的义子,出行时便和顾忠贤及范屹同乘一辆马车,到了地方帐篷也是被分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