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 ,放平缓了声音慎重问道:“公子馥能放我出去瞧瞧吗?”
“那可不成,万一放你出去搅黄了他的婚事,后果谁来承担?免谈!”纳兰馥语气坚定,不容分说。
“你过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出去搅黄这门亲事,解宫战燃眉之急,再一人揽下所有罪责,难道不是吗?”澜婴淡定从容地反问。
“你倒是伶俐。强行打破结界的话,宫战立马便会警觉,若是他怪罪下来......”纳兰馥在此停顿,显是故意含糊其辞。
“我与宫战历经生死,已视对方为......为此生挚友。只要能帮将军过了一关,澜婴草芥贱命不足为惜,死又何妨?公子馥大可放心。”澜婴说完,打量着门缝,担心纳兰馥不肯出手相助。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叹了口气,回道:“看在你昨日施丹药救我于危难的份上,今日就当是还你的情。把我换进去顶替你吧!”
猝然,门上微微颤动,眨眼间纳兰馥手持金扇一身月白长袍出现在她面前。
“多谢!”澜婴抱拳与纳兰馥擦肩而过,顺着一股腥风飘来,门上一抹嫣红血迹映入眼帘。
鲛人血!澜婴心道:原来是用这个破了结界。
澜婴来不及多想纳兰馥哪儿来的鲛人血,或者他本身也是个鲛人,此刻满脑子挂怀的都是:宫战定是自知反噬没有破解之法,所以委屈求全,以自身性命去换赤莲夫人。但是我有办法救你,我有异华玲珑心啊!
身上的枯叶符早被宫战搜刮干净,从偏院出来一路狂奔,路上竟拾不到一片枯叶。定是宫战早作了打算,没给她留下半点以身犯险的机会。
巳时刚过,烈日离悬当空。越是往前便越是红绸丝锦绕梁,艳粉浮金贴喜,百席酒宴浩浩荡荡从主厅一直铺满院内外。更有五色丝线织成广硕的圆形天幕,悬于上空,上挂无数银铃,光照之下,幻光闪烁可达每一处角落。
澜婴跌跌撞撞赶来,一路上所遇到的家丁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更有宾客陆续登门,在院中各自恭维攀谈。她不小心撞到了身旁七尺高的一个人身上,那人伸手一拽,便将她带到了一处落。
“澜婴,你怎么会在这里?”连苍一脸焦急问道。
“睡饿了,过来蹭点吃喝!怎么啦,不能来?”澜婴四下张望,嘴上一番胡诌,无意间看到墙垣上银点斑斓,根根比发丝还细的蛛丝覆于其上。那些银铃折射的光芒恰巧把蛛丝掩盖得天衣无缝,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连苍手掌在她眼前横挡一下,道:“别看了,将军不在此处。”
“覆雨阵修复了?”澜婴问道。
连苍不答。
“圆形天幕看着像化解男女驳婚煞的凤凰于飞阵法,实则......是将魂冢的护魂阵反置了,这是要让所有人有来无回?!”澜婴豁然顿悟,却闻连苍一声叹息。
“将军自有谋划,劝你莫要自作主张,误了大计。”
“我远远地混在宾客之中,不会惹事。指不定将军还有用得上我的时候呢?”她指了指腰间的唤云剑,一副自识颇高的样子。
连苍正欲将她强行带走,手下却突然来报,说迎亲的马车跟万斯屠的马车撞上了,这位大舅子宁可失了颜面,也拒不相让,明显成心滋事。
“你躲远点,别乱跑。还有这个......衣冠冢建好的当日并未下葬,将军让还给你,后来我一直没机会遇到你。”连苍将一块乌黑油亮的东西交到她手里。边向后退,边说道:“将军想要忘记过去,将你二人相互留于对方心里的阴霾一并埋葬深山,他想要重新来过。”
连苍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此刻澜婴如梦初醒,她记得连苍曾问过宫战:“人还未娶过门,先立个坟是为何?”
她握着手里的玄武逆鳞,零零碎碎的记忆又占据了脑海:本以为逆鳞在烛荫山上与狰妖的打斗中,已经融于伏妖阵的阵眼里了,没想到竟是被宫战一直贴身收着,他留在身边的不止是一件信物,而是一个看似戏言的承诺。
原来宫战也曾在命运的泥潭中挣扎过,但他从未背弃过一生护她周全的承诺。
澜婴不想扰乱宫战的计划,但她也想护他周全,就像当年在烛荫山上宫战拼死保护她一样。在他性命受到威胁之时扭转时局,助他脱险。她收好逆鳞,寻了最边上一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等待黄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