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澜婴在地府？！”宫战惊道。

“这也是我们急匆匆赶来要告诉将军的事情。”宋惊沙不想加重宫战的担心，加快了语速：“江培济曾在含真子座下修行，他说以彼之矛，方能破彼之盾。用含真子的绝世神兵曜灵金弓便可击破异华天章的封印禁锢。澜婴肉体凡胎自然承受不住，身魂俱灭。”

说着对左弃繁招了招手。只见左老大把肩上挂着的一个半大的布袋往地上抖开，一个让封天网捆得扎扎实实的江培济便掉了出来，耳朵果真是缺了一只，还在滴血。

贪生怕死之辈在危及性命之时，自然是知无不言，恨不得坦白从宽，把若干年前偷看女同修洗澡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交代了出来。

“污言秽语！”一声怒骂，要不是怕一拳就把江培济打死，宫战此刻已经招呼上去了。

他攥紧了拳头，咬牙问道：“怎么救澜婴？”

江培济惊悚万分，颤微微道：“我主人说过，澜婴非妖非人，死后只能上天，不入地狱。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不是凡界之人说救就能救的。我撺掇宫峥嵘用曜灵金弓射伤澜婴，只是为了击破玄武神屋护体，好夺取她的异华天章，没想杀死她。谁知那姓宫的出手这么狠？我真没想杀她！”

“你主人是谁？老实交代了留你个全尸！”连苍喝道，快步上前一刀架在他脖子上。

“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杀吧杀死我吧！反正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就不想让我活着。师傅当年把异华天章给我那体弱的师兄，也不给我。如今我自己争取，有什么错？师傅呀，你到头来什么也不知道，我那蠢师兄江培善的心疾无论如何都治不好，其实是中了我亲研的剧毒......哈哈哈......”

“押下去严加看管！他的生死只能交由澜婴来处置。”宫战一声喝令，四个亲兵将突然神志疯癫的江培济带了下去。

连苍跟随宫战多年，上一次见他如此进退两难的时候，还是六年前他从烛荫山身负重伤而归。连苍头一回见他求着纳兰馥借息伤，要去南寰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疗伤。若非纳兰馥强硬地坚持让他先为自己疗伤，否则绝不出借息伤给他，才保了这位宫将军性命无忧。

如今赵猛志的大军势如破竹，不日将会攻到晟阳城下。而宫战此刻要救澜婴，便只能弃西辕的百姓于不顾。他将如何抉择？

连苍正担忧着，突然宫战交到他手里一块玉化的白骨令牌，吩咐道：“将大军集结巽门关，准备御敌。”

“这是——虎威骨！”连苍大吃一惊：“虎威骨一出，凡西辕将士皆不可违令，即使是万斯屠手里的兵符也无法干涉，这是赌上了宫家世代先辈一生荣耀的军令状。成，则是平定战乱，拯救黎民的国之功勋；败，则是误国误民，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将军，可是要赌上身家性命？”

“仙界一日，凡界十二年；而凡界一日，则冥界十二年。澜婴在冥界待了将近百年，我不能让她再这么等下去。此去冥界寻她只需凡界半日便足矣，你带上虎威骨先行一步，明日午时我自当去巽门关与大军汇合。”宫战从容地说。

原本对宫战还有些小小敌意，此刻听了他与连苍一席话，范戎竟有些莫名感动，甚至一股崇敬在心下油然而生。

交代完连苍，宫战单手结印轻触眉心，夜幕下周身星芒萦绕，身魂渐渐分离。他对海棠四寇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君将施展离魂术前去冥界。将军府中结界加固，覆雨阵蓄势待发，可保你们一时周全。若你们固执要走，本君必不为难。”

语毕，睫帘轻垂，眸中的光亮瞬间消失，整个人立在原地不动了。

范戎瞠目结舌，随后轻蔑地讥讽道：“不愧是你呀宫战！就剩个躯壳了，还保我们一时周全？弄得像哥儿几个在此地求庇护似的。你就嘴软说句漂亮话，求哥儿几个给你护法就这么难吗？”

邹九儒拾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心虚低语：“但愿宫战知道，活人闯入冥界要承受的天罚，还有......天地人三魂离体若是超出六个时辰，会有，会有大麻烦......”

宋惊沙听着他咕哝，背上汗毛倒竖，张嘴开骂：“好你个邹老四，三年不洗口！”

左弃繁：“啥意思？”

“臭嘴一张！”宋惊沙指着邹九儒的鼻尖：“有什么麻烦你应当早说，如今三魂已经离体，若是宫战出了事，澜婴也回不来了！你这蠢呆子，死扑街！”

说着一巴掌劈歪了邹九儒头戴的黄绸冠帽。

邹九儒委屈巴巴，不敢吱声。心道：哪里是他不想说来着，是宫战走得实在太迅疾了些，压根儿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