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船檐四角铁铸的风铃在鬼声鬼气的尖叫,人声低语,嗡嗡的在船里匿响。
船里亮着一盏橘色老油灯,油灯疯狂的左右荡漾,像滚进了水底。
船身在暗黑无底的水上摇摇晃晃,摆摆悠悠。一丝又一丝撩人的声音从乌蓬小船厚厚的幕帘下泄出,柔情似水的应和着清脆的风铃声。
无尽缠绵,直到对方一口咬住自己的舌头,疼痛顿时铺天盖地。
木哲蓦的惊醒,恍惚犹在梦寐里。不停的摇头,想要甩去这不堪启齿的梦中记忆。
长臂向床边一伸,下一秒竟实实在在的环住了一人,木哲吓得猛然坐起。粗暴的掀开被子,雍沉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身侧。
“操!”
木哲一跟头从床上翻起来,目光再次看向一边,倚着木头墙壁的那一边,空空如也。
狠狠地一捶床,妈的,竟然做春梦,还他妈是梦中梦。
窗外艳阳高照,白晃晃的光照亮了整个阁楼。
僵了僵,眼神一凛,欲言又止。
他,是梦见了雍沉。
望中学校,高二六班。
莉莉丝今天不在,英语课成了自习。很多人又在谈论,莉莉丝一定是去见男朋友了,可能去约会看电影吃饭什么的,当然,这仅仅是小猜测。
雍沉因为昨天下午被人过度恐吓,从而导致十分不愿意与恐吓者多待一会儿。卷上一本书上了讲台。
木哲见怪不怪地趴在桌子上瞅着他,雍沉绷着脸的时候,脸上的梨涡消失得一干二净,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木哲在下面,少有的开始动脑筋思考问题。
为什么他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没有关于那种方面的想法,可是,在夜里竟梦见自己和雍沉做那种事。
难不成是因为之前不小心看见过雍沉的裸--体吗?
真是怪哉!
令木哲最想不通的是,自己是男人,雍沉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男人。
他居然梦见和男人做不堪启齿之事,那么真实真切,无法忽略。
木哲的眉头越拧越紧。
将目光再次锁向雍沉时,发现脸上漾着羞怯笑意的白蔹正站在讲台一边,和雍沉窃窃私语,头挨着头,抵得极近。
木哲那一瞬间,也说不清为什么,直接火了。
坐起身大吼,“那个同学你乱跑什么?”
“那个同学”被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往雍沉身后一缩,探出半张脸颤抖地说,“副班长,我……我只是问问班长英语阅读题呢。”
“有允许自习课乱跑吗?”
“没……没有。”白蔹躲在雍沉身后,一个劲抓着雍沉的肩头摇晃,“班长救我!副班长要吃人啦!”
雍沉皱着眉头看木哲,将书往讲桌上一鞑,一脸怒气。
先不说当着全班的面他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再者,木哲这几天总是三番五次寻他麻烦,是可忍孰不可忍,“莉莉丝说过自习课有不会的题可以问班委!”
木哲望着全班的人,冷声问,“你们有谁听过吗?”
一片寂静。
小组长崔一度身子一扭,“报告副班长,没有听过!”
“……”雍沉。
白蔹看了看雍沉,极不情愿地拿上自己的英语书回了座位。
挨着白蔹坐的蒲桃一直望着木哲,她发现,木哲愤怒的眼神只要一停在雍沉身上,总会变得不那么尖锐。
蒲桃以为木哲是真的在乎雍沉这位朋友,便也没有多想。
下了课,雍沉从讲台上回来,二话不说将书砸木哲怀里,骂骂咧咧,“牙儿!你能不能不要在班上发疯?你这几天硬是要找我麻烦吗?我哪点子把你惹到了!嗯?”
木哲看着他。
“你没惹我,可我就想惹你。”
“操!”
蓝空万顷,云缕蹁跹。
沈海今年已经二十岁,高中一毕业以那不忍直视的成绩直接放弃继续读书。
本来他们这些混日子过的不良青年,就没有打算用读书混个什么花花儿出来。这几年来也是东跑西走,偶尔打工赚钱。
沈海染了雪白反光的子弹头,看起来就很欠打。
他皮肤相对于正常人的皮肤黑了几个度,这下一个白头发衬着,对比很是刺激,往人堆里一扎,极其显眼。
沈海也有一诨号,是逼着自己小弟想出来的,来源他的名字,一般人叫他“海妖”。
他老远看见木哲和阿归在陈家门口斜对面的一家馄饨馆里坐着,抬高那黝黑的手臂,露出张牙舞爪的一团腋毛打了个招呼。
“哎呦喂,巧着呢!怪物,龟子啊。”
木哲头也不抬地吃馄饨。
阿归笑呵呵地拉开一边的椅子,对沈海说,“海妖哥来了,坐,吃碗馄饨?”
沈海坐下去,抖抖一头白发,瞅着木哲就是不说话。
木哲抬眼看他一秒,冷冷地问,“有事吗?”
“没啥大事。”沈海把阿归那碗馄饨端过来,也不嫌弃,连塞了几口。
阿归瞥他一眼,心下暗骂,又叫了一份。
沈海很快把一碗馄饨倒进肚子,一滴不剩。用手背一擦嘴,给木哲递了根烟,自己也叼一根,眼皮一掀给阿归看,烟叼在嘴里哼哼道。
“龟子,火。”
阿归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掏出打火机先给木哲点了,然后给沈海点。
沈海却把烟夹走,自己掏出一个打火机慢悠悠点上,狠吸一口,脸上的表情十分享受。
阿归心里“操”了一声,这家伙还是那德行,焉儿坏,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