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爷子拿起陈绪风写的一篇字,眼里是满满的赞许,“不错不错,笔力到位。但是在转折上还有点生硬,没事,不打紧。咱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继续写,绪风真厉害啊!要再接再厉!”
陈绪风听了余老爷子发自肺腑的赞赏,心里开了一朵花,“谢谢余爷爷,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捧过染了墨的毛笔和瓷盘,“余爷爷,你先去用温水洗洗手吧,这些东西我来洗。”
余老爷子望着陈绪风的背影,含糊不清地叹了口气,尽是疼惜。转身去屋里给陈绪风准备擦手的毛巾。
陈绪风盯着被冷水冲刷的大白瓷盘,发了呆。
不知道陈讯被那群陌生人带走,是死是活,不过,他希望,陈讯快死。一刻也不要多活着,他不配活着。
“局长,看来方时慕还是这么野。你多照顾点,毕竟年纪小,不懂事……”
陌生的男声从院子的一扇雕花木窗里传出,冰凉的语气。
“我知道……他这么多年都这样,人的性子一时半会扭转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你放心,他出事我一定会兜着,只要不是极其严重。在斡创市管辖下的安衡镇,我还是能一手遮天的。”余敬天的声音也飘了过来,故意压低。
“那就好,你也明白,上面虽然从不来看看,但不代表不重视。毕竟血肉相连,怎么也不好丢开。”那人接口一句,没有情绪。
“嗯,让方董事长不用操心,我会照看好方时慕的。”
“行。”
窗内的两人谈得正欢,分毫不知小书房外有人逗留。
陈绪风手上一顿,脑子停滞。
余敬天此番刚回安衡镇便与一人密谈,奇怪,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悬起心跳,轻手轻脚,慢慢地往院子另一边走。
刚到院门口,就听一声音喊,“咦——陈绪风?”
陈绪风冷不丁回头,面色如雪。
定睛一看,余理手捧一杯热牛奶漫不经心喝了一口,扶一扶金丝眼镜,站在台阶上看着他。
陈绪风喉咙一滚,没有说话。
余理笑道,“你又来练字了?我刚刚在屋里刷题呢,都不知道你来。”
陈绪风经常来余家练字,是非常受爷爷喜欢的,不能扫了老爷子的兴趣。
“嗯。”
陈绪风轻声应了一下,扭头看了眼水龙头旁的木窗,里面灯光亮着,一汪橘色,却没有其他声响,“练完了。”
他把东西整齐地放在台阶上,“我走了。你告诉余爷爷,我有时间会来陪他的。”
“别走啊!”余理一口气把热牛奶喝完,“快吃晚饭了,我爷爷他挺喜欢你的,让我留你一起吃个饭。你别走啊!”
“不用,我不饿。”
陈绪风快速瞥一眼橘色灯光透出来的小木窗,心砰砰乱跳,快步走了。
方时慕。
方时慕是谁?
安衡镇什么时候有姓方的人了,方……方……陈讯之前喝醉所说的那个方家,是那个方家吗?那个杀了木哲的父亲木寒的方家?
陈绪风努力回想刚才不小心听见的对话。
如果这里的方家真是十年前害死木寒的方家,那为什么会跟局长余敬天联系,难道当年……
脑中杂乱不堪,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一人。
捂着额头连连往后退,再抬头时,便瞥见嘴里叼了一根香烟的人立在自己眼前,烟头在夜幕下闪着鬼眼一样的红光。
“走路不长眼睛?”
对方偏头朝路边吐上一口唾沫,抬脚踩了踩。将目光钉在脸色苍白,眼神犹如狐狸的陈绪风脸上。眸子一颤,“以后看着点路。不然揍翻你!”
陈绪风听那人的声音很粗,充满凌厉。
他仔细端详,那人左脸颊到耳边有一条细长疤痕,像是刀疤,已经是淡淡的肉粉色,突兀地爬在脸侧,使他看起来如同一头嗜血的恶狼。
眉毛稠密,眼睛黑得似墨水滴了两颗,高挺的鼻梁上横亘着一块创可贴,创可贴下洇了血,看样子也是爱打架不好惹的角色。
那人把烟放在嘴里咂了砸,鼻底喷出袅袅的烟,他低头睨视陈绪风,含着打量,“怎么?盯什么呢?没见过脸上有疤的人?你再盯一下试试?老子把你眼睛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