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以不会看他很久,让在视线停留的间隙内,被这么多双眼睛看出任何可以浮想联翩的端倪来,本来两个人就是陌生人,何故现在装熟。
他趁着车上多半游客们还没有醒来的时间内,慢吞吞地向前方的院子里面移动,他们预留出的时间被顾相以好好地用着。
他这瘸腿一般的走姿,在没有游客不受伤的一个晚上,倒也显得只是严重了点,没有被人怀疑是什么时候的伤口、也没有多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的只有催促游客听从他们的命令,到院子、他们圈起来的猪圈里面。
猪圈形容的是这片地方,里面没有任何的动物存在,人类进去了,自然就有了。
在抬头就是枪支的威胁下,没有人敢抱怨这脏兮兮的环境,只怕挤得不够惨烈,抱团在一起纳凉。
在干燥、高温的天气下,“猪圈里”有一名青年独自一个人坐着,暗自地开朗,在看到有一位熟人即将进来自己所待的地方时,快乐地迎接他。
“顾相以,快来快来,坐我身边好不好,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吴晚期坐在入口处,一脸兴奋、不害怕的样子招呼着顾相以,等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时,谢天谢地谢人地跟他嘟囔着。
“你看到了吗?我们来到这里的路上是一片沙漠,我之前都是听去过沙漠的人,说过沙漠的样子,当时想着,我要是能看看就好了。没想到,来童泰禾岛旅游了一次后,还有意外之喜。”
“没看见,感受到了。”身上沙子落下的顺滑程度不亚于健康的人脱一件衣服。
顾相以对风景不上心,对喜欢风景的吴晚期也是认真地回答,可以不说话,但既然决定不沉默,就不敷衍了事。他是不低估自己态度的,但别人是高估了他的面部表情。
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说感受到了,于人的信任度不高,不过,吴晚期只分享自己地开心,不在乎旁人的反馈,他是真得很开心,得以见到大海、沙漠。
“你早就醒了?”顾相以问他。
“在童泰禾宫里面,我看到这群人下手只是冲着打晕人去的,就躺在地上装晕了,醒着比晕着难受多了,晕着的人感受不到饿了三天的滋味。”
装晕,是个好办法,能留意到他们行走的路线,从而得到一些消息,这也是顾相以问吴晚期是否醒着的主要目的,“你将这三天看到的,跟我详细说说。”
两个人默契地将谈话放到了场面下,视线盯着前方或者是地面为这一场交流打着掩护。
吴晚期的视线看向了他的腿,那里除了他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哦,也有一道伤口,是自己造成的,但他不后悔,也没有良心,向顾相以索要着,“我还没有原谅你呢,你就问我要信息啊。”
顾相以不理他这句话,只是想通过他说出的信息验证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是非知道不可,就自然不接他的合作。注意力不放在他的身上了,他又凑过来。
“之前你捅了我的胳膊一刀,说要给我买水蜜桃口味的饮料,我没有喝到,连桃子的钱都是我付的,你说话不算数。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到的,但你也要给我点好处吧。”
“我不会给你好处的,想要好处,尽管来拿。”
顾相以的眼睛看向的只有不断进来的游客们,从他第一眼看到被关押在圈里的游客时,他就明白了一些东西,但由于没有看到所有的游客,无法确定是否违背了自己所想。
所以,在他为了看清楚现实而选择不动的视线里面,没有吴晚期的存在,也就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有的不是和顾相以做交易和抱怨他,相反,他看向顾相以的眼睛里面纯良无害。
顾相以有什么好处能给自己?自己又需要什么好处?想清楚了才知道自己要什么,吴晚期有想要的,但顾相以做不到,既然他做不到,何来好处,吴晚期大方地告诉他,“我要你多听我说说话。”
“若你索要的好处是要我听你说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不听过,这是你认为的好处,却是我恪守的礼貌和尊重。我提醒你了,你要是还认为这是好处,我同意了,你可以说出你看到的了。”
顾相以只有嘴巴和耳朵地朝向是他,眼睛继续看向进来的游客,到最后一位游客进来,该用什么情绪表达这四百二十二位游客里面没有父亲的事实。
从顾相以见到在这里的部分游客后,他的心里就做好了父亲可能没有来的准备,在确定了之后,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小点的情绪避免不了,在情理之中。
本来就是借他人的东风干自己的事,没道理自己的事情吹了,怨他人的东风不给力。何况,这还不到最后,就还有希望。
顾相以不信在qp灵魂契合软件里匹配成功的同伴,会这么轻易就被秦琼斯分开。
人为制造的默契、借天测试的良缘、搭配为同样风格的衣服,种种迹象表明,一定还有后手,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保命、耐心等待机会。
顾相以清楚了被绑来的游客有多少人,就开始数着院子里面的人。
以刚才所见能叫的上名字的咸宰为探测仪,在他的身旁一共有二十五个人,再加上每辆押着游客的车上下来的司机、乘客之类的人群,共有五十七人,这是与游客在一起的八十二个人。
当时,顾相以趁乱观察了一下,绝对有上百人,那剩下的人……现在才互相搀扶着向院子里面走来,得到了其他人的嘲讽。
“你们也太垃圾了吧,连一个小孩都打不过。”
“不能动枪、不能伤害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上!”
将近有三十余人的身上挂满了不同程度的伤痕,通通聚集在手、腿、眼睛等能影响他们接下来行动的部位,可想而知下手之人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断然不会手下留情,骨折算是好的了,谁这么有能力?
顾相以晕得早,一概不知,从中能得到的信息就是,下手的那个人在帮他们争取一线生机。
吴晚期不嫌弃这里容纳四百二十二个人拥挤,只嫌弃自己离顾相以太远了,说话都不方便。往他的旁边死命地挪了挪,碰到了他的身体才停下来,与他贴贴、也与他私语。
“是覃响,我偷偷的看了,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的,只是你这一次不能再说话不算话了。”
“我说到做到。”至于那瓶水蜜桃口味的饮料,顾相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意,是吴晚期自己给自己的承诺。
先回应了面前的人儿,才有空想遥远的人儿,爸爸伤了这么多人,不知道会不会让他本就有伤的身体伤上加伤,又在不得及时治疗的环境里,经历着什么。
顾相以知道覃响不会死,但不会死没有长着一张长生脸,叫人一看就放心,还是会令人担心的,不得不从有限的时间里面,挤出那么一点点、再一点点的时间关心着他。
可他是自己的爸爸,自得无限的时间。
覃响和旁人不一样。
他是自己的爸爸,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获得顾相以的所有。
想起覃响时的顾相以,和平常的他不一样,要是有人现在看他一眼,或许就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也能看出他的一些想要又不能要的信息,可现在没有一个人看到。
顾相以对自己不关注的心,被他们的视线吸引,也加入到了视线的泉眼里,看到了一个瘸腿的人趴在院子的中心,被他们杀鸡儆猴。
“这个人在车上的时候要逃跑,你们当中要是有人想不开学习,下场就和他一样!”
什么下场,能让四百多位游客不顾头顶有枪的威胁,发出尖叫声、纷纷掩面不看,甚至能听到干呕的声音。
顾相以对此做不出反应,偏头,选择不看,方向选的是极好的,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吴晚期。他行为上得镇定和面部表情地激动,与身边人多种多样的反应格格不入。
顾相以见不到四百多位游客详细的面部表情,拿身边人来说,无人像他一样,生得一副慈悲相,眉眸间半夹着哀愁、半夹着喜悦。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和善,乐意与他亲近,认为他是为了人间的苦难而皱眉,见到了人世间的爱而喜悦,见多了就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