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主人名叫李缙,是个商人,专做西陵和东岐的跨国买卖。”
仰知行皱眉沉思,“我们来这不会连累他?”
“不会,他是我们成败的关键。”
“什么意思?”
萧温序瞥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他父亲是东岐人,龙阳城里有名的富商。母亲是西陵人,名唤越勒乌娅。”
“越勒氏?他母亲和前任西陵王是何关系?”
“前任西陵王最小的女儿。”
“她没被杀?”
“铁达拓当年屠杀南支血脉和旧部时,她已嫁去东岐,因此逃过一劫。”
仰知行半信半疑地问:“此事风险巨大,万一事情败露,她这残留的血脉也将从此断绝,她愿意帮我们?”
“她帮我们自然是有条件的。”萧温序看向她,“我记得你说,上任西陵王有一幼子,苟活至今。”
仰知行懂了。
越勒乌娅愿意帮她们,因为萧温序向她透露了幼弟尚存的消息,这不异于告诉她,南支复兴指日可待,而这“指日”,自然是铁达拓死的那一日。
寂参上前敲门,三声长两声短,里头传来脚步声,吱呀一下,门开了,一个小厮从里面探出头,随后才将门整个打开。
“请进,主人还在前厅候着王爷。”
萧温序在下马车前挡住了仰知行的动作。
“你等会。”
只见他向小厮走去,“府上可有女子衣物,比方才送来的姑娘们略高些。”
小厮茫然了一瞬,随后连忙道:“有的,有的。”
三人又在门口候了会儿,那名小厮带着位侍女来了,侍女手中抱着衣物。
“王爷,这是我家夫人的衣裙。”
萧温序接过衣裙,递给车内的仰知行,然后阖上了那层布帘,手把布帘压在框上,让风无法撼动那层薄弱的布。
里面传来窸窣的声音,他能感受到掌心的门框有轻微的震动。
在感受到仰知行的手指探向布帘时他先行松了手。
三人移步至正厅,才发现不止李缙在等着,越勒乌娅和淳安也在。
甫一入内,淳安就小步跑上来,本以为她是冲着萧温序去,不曾想小姑娘直直地跑向了仰知行,两只手握住她胳膊,关切地问道:“邢姐姐可有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仰知行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对于这声“邢姐姐”都有些茫然。
萧温序见状递过去一个眼神,嘴唇翕动,发出问句,“邢大人?”
仰知行顿时恍悟过来,望向淳安,“我没事。”
淳安得了回答才松了口气,转头又奔向萧温序,“阿兄有没有事?”
萧温序不自在地将被匕首划破的那只手背向背后,正色道:“没事。”
李缙这才得空向萧温序行了个礼。
“王爷,其余的姑娘们都安顿好了,明日一早便送她们回塔孜勒与家人团聚。”
仰知行不得不对萧温序侧目。
所以,他来迟的那半刻钟,是先去安排那十九名姑娘了?
而萧温序也在此时回望过来,眼尾上勾,头微微歪了一下,有种“听见没有,我是去忙正事才来晚了”的意味。
与此同时,一直隐在李缙身后的越勒乌娅走上前来,仰知行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但心中如同冬日里结冰的寒泉,雪落在冰面上,消融在其中,荡出阵阵寒意。
她恨铁达拓,恨他的残暴与嗜血,恨他将北岚和亲队伍尽数杀害。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恨越勒氏。
究其根源,越勒氏才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越勒乌娅的父亲———上任西陵王,威逼公主去和亲,她的阿姐,顺清公主,也不会在和亲途中遇险,消失至今。
可她又深知其中利益复杂,更多时候只是无奈,毕竟那时北岚国弱,被欺也是正常,怪不了谁。
越勒乌娅此时开口,“我已助王爷安全逃出,之后事情也必会替王爷善后,王爷何时将我阿弟送来西陵。”
“夫人找错人了,令弟并不在东岐,你该去找这位北岚的邢大人。”
越勒乌娅这时才向仰知行颔首,“邢大人。”
仰知行心中揣摩着这几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想到萧温序说今夜是越勒氏在旁相助,可忙碌一整晚,人情却是东岐领去的,她只落个苦劳。
不可能。
她得从越勒氏身上讨来一笔。
“不错,令弟的确在我北岚,今晚我便修封书信回去,让人将他送回夫人府上。”
越勒乌娅正准备言谢,只听仰知行语气一转。
“但是,夫人得答应我两件事。”
越勒乌娅自然知晓仰知行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并没直接应下,而是问:“不知大人所言何事?”
“我知夫人日后定会重振南支,越勒氏复兴指日可待,也见过令弟如今的模样,我便直说了,西陵自有史书记载以来,无一任君王有他纯良仁厚,若是他能当上国君,西陵定会长治久安,北岚也乐与邻之。只是希望他回西陵以后能不忘曾经所受教诲,莫要步他父亲后路。”
仰知行这段话里大有文章,在场人中只有淳安听的云里雾里,懵懂地眨着眼睛,其余人皆垂眸深思。
越勒乌娅也知晓仰知行话中含义,她在表明北岚立场。
若是辅佐阿弟为王,教他仁政,北岚愿与西陵和平相处;若是不然,则战乱不日便会爆发。
西陵本就内乱不断,铁达拓暴政更是失去民心,若是此时开战,西陵只有被灭国这一个下场。
“大人直说便是,我答应。”
萧温序望向仰知行,手指在腿侧轻点几下。
“第一件事,南支上位以后,需要举全国之力帮我找一个人。”
“何人?”
“十年前被你父亲逼来和亲的,我北岚国的公主。”
越勒乌娅皱眉,“当年事发之时我不在国中,南支被屠,和亲队伍被杀,传言公主也…她没死?”
“你只需找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答应你,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