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田渊柏又哭了。
“一直逃避了那么久,不敢来此处取走罗盘,不过就是在自我欺骗罢了。如此,我尚可骗骗自己,是因为没有拿到它,所以才找不到你。”
“萱萱,我真是个懦夫。”
裴萱萱忽而看到田渊柏额间的堕仙标记越发明显,从原先的淡色转浓,而缠在他周身的黑气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他的全身。
不行!
不能让他被邪气侵扰,要是时间再久些,田渊柏就完完全全回不去了,一旦真的成了堕仙,只会被众神讨伐,这辈子,再无安宁可言。
想到这,裴萱萱被气得直想拍大腿,甚至急得想要冲出去痛骂他一通,可想起自己当初的决定那么决绝,若再出现自爆了身份,那她先前做的所有,不就都功亏一篑了?
既已决定不再在这个世界逗留了,她本意是想让一切回归正轨,将《研婳志》,拉回原著的轨道。
料不到,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在田渊柏的心中占据如此大的份量,以致剧情生生脱轨,全盘打乱。
“你不知道你该怎么办,那我呢?田渊柏,我又该怎么办?”
裴萱萱感到憋屈地缩在门框后发着抖,不敢再看他,同时左眼不受控地滑下一滴泪,流到嘴角后,又灌进了嘴里。
真苦,跟她的情路一样苦。
就在她正准备理清情绪再做打算,却倏地听到有什么被捞起的声音,紧接着,很快,一个刀捅入皮肉的清脆声,将裴萱萱瞬间吓得六神无主。
下意识地回身,却来不及去阻拦了,她看到田渊柏此时右手正紧握着一柄剑,左手拿着刚从池中捞出的罗盘,甚至那罗盘还在滴着水,但下一秒,如瀑般汹涌的血液从田渊柏的心口流出,黑色的血滴毫无章法地撞在罗盘上,画面看起来血腥又浪漫。
“我身上的血也混有你的,这样,是不是能作为最佳的寻物去找你了?”
“你在干什么!”裴萱萱忍无可忍了,她无法放任田渊柏这么折磨自己,于是抱着哪怕暴露身份的风险,从庙宇中冲出,朝田渊柏奔去。
但就在她的指间要触碰到田渊柏的瞬间,她的动作一滞,便发现自己的手指竟从田渊柏的身上穿了过去。
怎会如此?!
她双手疯狂地颤抖着,偏又不信邪,便将另一只手也朝田渊柏伸去,很可惜,得到的是相同的结果。
触摸不到他了。
裴萱萱被吓得大退几步,差点就栽倒在了泥地里。
脚尖被脚后跟拌了一下,她下意识朝脚下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原来她真的是在飘着的。
脑袋逐渐发懵,裴萱萱开始听到耳边传来刺耳的尖锐声,像小时用玻璃相互摩擦时才会发出的声响,闹得她头疼。
面前的田渊柏近在咫尺,身上的血都要将手上的罗盘淹没了,他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裴萱萱想呼喊,想伸出手为他捂住不断溢血的心口,却无能为力,只能无声地张着口嘶喊着。
也只有在如此靠近他的时候,裴萱萱才看清他右手的那柄剑。
原来,是藏锋。
而莫离也没有骗她,的确,田渊柏身上的骨头和血都已完全变黑,那本在心口如树叶脉络的毒素,也攻上了他的锁骨,似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此刻,她也想求求他不要再以这等自毁的方式寻她,虽然他听不见她这个灵体的发言。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育他呢?
他如今做的,不正和自己当初做的一样?
挣扎了那么久,她脱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只感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田渊柏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这时,那刺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包括身边池水流动的声响,以及田渊柏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被血浸染的罗盘发出道奇异的光,朝天上射去,于半空散开,就像往日绚烂又短暂的烟火,一道道向四周扑去。
裴萱萱揉了揉眼,自知自己无法再挽回什么,只想看看罗盘到底会展现出什么,结果,散出的碎光竟然又在她的身侧团在了一起,明晃晃地指示着“寻路人”的目的地。
但田渊柏看不见她,同时也因失血过多,他的视线早已蒙作一团,不过,他清楚,只要光没有散,这便代表,他要找的人,的的确确还存在。
想到这,他露出个释怀的笑,整个人便栽在了池边,鼻尖砸入池中,心口的血染红了池水,在水中散出了独特的花纹。
裴萱萱很想去抱起他,却也有心无力,只能以最省力的方式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本以为这地方没几个人能进来,她们等死就好,却想不到,竟听到个耳熟的女声呼唤着田渊柏的名字。
在裴萱萱也跟着失去意识前,她尽力瞧了一眼那人,发现正是方才她看到的那位“念念”。
“田渊柏!你醒醒!”
女人先是施咒止了田渊柏身上的血,又赶忙为他输送灵力,好让他体内的仙气能起庇佑的作用。
裴萱萱心中的大石终得以落地,虽明知那面熟的女人看不到自己,却也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瞬间,一道绿光贯穿了她的双瞳,熟悉的被操控感又再次朝裴萱萱侵袭而来,她没有来得及看接下来发展的剧情,直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