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大声尖叫。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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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因为那不知什么身份的老人洒下的不知名酒水——山姥切长义,我的直属上司现在变成了小孩子。
后知后觉,原来当时那位老人所说的“必须感谢你”是让我返老还童啊。对于有此愿望的人来说是奖励,对于不情愿的人来说就是惩罚嘛!
就像是经典恐怖片的发展桥段,由长义保管的通讯器信号恰好变得断断续续,不足以向时之政府本部发送消息,只能切换节电模式,向同处这一时代的同事发送了求救信号。
可我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谁和我们出阵同一时代。负责监测和定位的狐之助又刚好请假,如果没有这样的同事存在,我和山姥切长义大概率就要客死此处了。
“留在这里一辈子的话岂不是永远都看不到全职○人的结局了吗!”
“我放在展示柜的手办和漫画书,就算不得不处理,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以后吧。”
“被当做遗物分给其他人,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瘫坐在地上,抱头逃避现实。
幼童形态的山姥切长义不明白我的绝望,事实上只有他、我的上司才有开启溯洄通道的权限,可失去记忆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和身为实习监察官的我一样。
“不要怕,矶部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小小的长义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微笑,我看着心疼,摸摸他的头顶安慰。
“这话该我来说吧,傻瓜。”
叹了口气,我回想起不久前他才对我说过的话——面对突发情况也能保持镇定是监察官必备的品质。
我握紧拳头,朝天喊道。
“不过是带着小孩儿在平安时代活下去,即使是我也能做到!别把我看扁啊!”
“呃,那个。”
熟悉的声音打断我的宣言,我愣了愣,尴尬收回右手。
金发碧眼的刀剑男士僵硬地移开视线。
“我接到求救信号,但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抱歉,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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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抱住大腿的山姥切国广试图拽出自己的被单,可惜我的眼泪鼻涕已经沾上了。
“矶部纯小姐,请您先松开手。”
“决不,当时是你把我骗到监察官岗位,现在你得负责到底!”
“我会的。”
国广指指自己的腰间,说那里放着返回时政的“钥匙”。
“我的权限没有本歌的高,进入C区有点困难,不过送到门口还是做得到的。”
说着山姥切国广自信满满的露出微笑,伸出食指对着“钥匙”输入密码。
我问,“只要输入密码就能启动了吗?万一丢失被破解了密码,岂不是随便谁都能侵入时政?”
“没错,所以我拜托狐之助设定了输错三次就自动锁死的程——”
怎么不说话了?
我疑惑的看着金发美刃,后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与我一般哭丧。
“抱歉,我输错了。”
“欸?”
“三次。”山姥切把“钥匙”拿给我看,屏幕上赤红的叉号仿佛在嘲笑我们的得意忘形。
“现在它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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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我盘腿坐着,看着面前摇头晃脑踱步的小长义苦笑。
“不要放弃希望,说不定放着放着就会复原了。”
清脆的童声为我们打气,虽然这“钥匙”根本不是放着就能自愈的东西。
国广几乎陷入自闭,喃喃后悔着“昨天远征前就不该找狐之助改了钥匙密码、没防住溯行军倒把自己关在门外了”的话。
但是、复原吗?
“国广,我们说不定能找到让长义恢复的方法,再和他一起回去。”
“啊啊,期待一下那家伙的将来就好了,就别期待我了。”
“说什么呢,你的力量也必不可少。”
“反正不管我如何变强大,你也觉得我不过是个仿造品而已吧。哪怕本歌变成幼童,这点也不会改变。”
在变扭什么啊这刃!
我双手啪的拍在国广肩上,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知道周刊ju○p的主题是什么吗?”
不等他回答,我直接揭晓答案,“是‘友情’、‘努力’和‘胜利’!”
“与出身无关,(漫画书里)只要去做就能做到,最后成为英雄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你作为‘山姥切’已经很优秀了,虽然不知道你和长义之间是什么关系,何必寻求自己之外他人的认可呢!”
经过我一番嘴炮轰炸,总算让山姥切国广提起精神,期间长义一直懵懂地听着,并不吵闹。
没想到长大后那么啰嗦,小时候还蛮乖巧的嘛!
自告奋勇背起小上司,我和国广踏上原定要与长义一起走的旅途。
“我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你们调查铺路,既然你们追上了我,说明已经有成果了吧。”
“没错,”我把资料递过去,“已经确定神社中供奉的大太刀有显现付丧神的实力。”
石切丸是祓除疫病的刀剑,说不定对长义的异常变化有对策。
神社位于生驹山脚,虽然没有现代电车这样便利的交通工具,步行也能顺利到达。那么问题就剩下一个——该怎么说服石切丸加入我们。
“本歌一定充分准备了说辞,”国广苦恼摇头,“我不擅长交际。”
嗯?他竟然对自己的自卑有这种程度的自觉吗,不愧是山姥切国广。
小长义对我们的“成人话题”兴趣缺缺,在我背上昏昏欲睡,不知为何竟在此时开口说道。
“作为拥有能力者,应该把能力发挥出来,即使没有足够的实力,执着也是生存之道。”
我曾听闻□□有“三顾茅庐”的典故,长义是要我学习刘玄德吗?
不等详问,背后传来细小的鼾声。
长义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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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天再明,我们一行两刃一人终于到达生驹山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傻了眼。
“石切丸这么受欢迎吗?”
“毕竟是祈福刀。”国广说,“来参拜的人心有所求。”
他虽未指明,眼神分明在说其实我们也一样。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直接上。
我横了心,迈出的脚步却被小长义阻止。
“太冒失了,矶部姐姐。”
小长义说,“为了博得新同事的信任,我们不应该先展现自家会社的实力吗?”
什么意思?
我疑惑回头,正看见山姥切国广凛然的眼神。
“令人不快的气氛,”他缓缓抽出本体,指向人群密集之处,“索敌成功,溯行军出现了。”
溯行军,传言中受历史修正主义者驱使的暗堕刀剑部队。隐约记得我曾与他们遭遇过,可再详细的记忆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怎么办,这里这么多人,要与他们作战吗?
只有我和国广作为战力,能成功吗?
还是逃跑比较好呢?
“国广,”我下定决心,对山姥切国广说,“我们把溯行军引到山另一侧去,不能让普通人类卷进战斗。”
“迂回会增加你受伤的可能性,要做吗,现在,在这里?”
“啊,要这么做。”
我说。
“因为长义教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监察官乃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我已经做好为了他人牺牲的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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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虽然难得说了上面那句帅气的话,现实情况却显得如此虎头蛇尾。
危机潦草结束——祈福大太刀化身的付丧神自天而降,横扫三军、势如破竹,六人一队的溯行军根本无法抵挡神剑的攻击,很快溃散消失。
我们都想太多,什么三顾茅庐,什么展现魅力,其实都不重要。
“我叫石切丸。你希望治愈疾病吗?……哦呀,不是参拜者啊。”石切丸笑盈盈的自我介绍,“即使先前远离战场,我却时刻不敢忘记自己作为武器的本分呢。”
重要的是心意相通,志同道合。
“祛除灾祸,净化污秽。呆在神社中的我能治疗人的病痛,却无法根治历史的伤痛。”
“所以我会加入时之政府,斩除侵蚀历史的病魔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总之他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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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十分沮丧,拿横版过关游戏来做比喻就是——当我们终于突破困难站在关底boss面前时,才被提示告知,其实只要放着不管boss就会自我消灭。
“您是说,长义的异变只要放置等待48小时就能恢复正常?”
石切丸点点头,肯定道。
“本来也只是中了‘一夜梦’的幻术,你们遭遇的是擅长术式的妖怪,他并非出于恶意,只是想要让你体验幼童时的纯粹快乐罢了。”
原来如此。
本来还觉得小孩子形态却能时不时做出正确选择、冒出经典台词的山姥切长义挺有意思的,可惜今天过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机会难得,干脆记录下来如何?”
山姥切国广说着,毫无征兆的掏出一枚机器来。
这不是照相机吗!为什么会出现与这个时代割裂感这么强烈的东西啊。
“我本想拍摄一些真正美丽的东西....”
国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不禁在心里吐槽“见证美这种事不是照照镜子就能做到了吗可恶的金发美刃!”
征得长义本人(有哄骗幼童的嫌疑、但这不重要)同意后,国广架起相机。
按动快门的瞬间,我的脸颊传来湿润的触感。
错愕回头,对上小长义亮晶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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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谈
雨季迟迟不肯过去,潮湿的被褥总传来霉味儿,我走投无路,恳求石切丸帮我祓去污秽。
“曾被称为神刀是没错,除霉味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啊,主人。”
虽然这么说,大太刀还是答应替我完完整整的进行了祈祷。
神清气爽!
趁石切丸工作的间隙推开隔壁近侍的房间门,准备和被被约一场游戏。谁知他竟躲躲藏藏的,正把什么藏起来。
“难道你偷藏了零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扑过去一探究竟,可惜扑了个空。
掩藏在他身下的并不是什么充气包装的膨化零食,只是一张薄薄的纸,被被哀嚎一声,没能阻拦我掀开看。
呃。
“......”
——那是一张照片,准确的说,是小型长义亲吻我脸颊的照片。
我抬起头,与被被相对无言。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
“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被被小心的拂去照片上的灰尘,“反正留下高清黑历史的又不是我。”
“被他看见还了得?快交出来,我去销毁——”
话音戛然而止,我瞥见落在面前地面上的熟悉的影子。
“远征归还、这样就行了吧。”
长义撑着门框,笑的阴恻恻。
“你们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