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下。”
“她是唯一一只诺多精灵。”
“是,也不完全是。”陶瑞尔稍作停顿,突然面露好奇,“他经常跟你提起阿斯翠亚吗?”
“他不经常提起谁,但所提到的精灵当中,这位冕下我听得最多。”阿拉贡如实回答,“而最近我还听说、听莱戈拉斯说,这位冕下是最美的精灵。”
那只红发精灵挑挑眉,慢慢牵起了嘴角,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才颤抖着肩膀笑出声来。
“他在骗我吗?”阿拉贡面露不解。
“不,他不会骗人的。”陶瑞尔看着二人身后的某一处,像是在对着什么人说话,“他的确是这么想的,而我也赞同。”
阿拉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莱戈拉斯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天色又暗下去几分,衬得星月更加明亮。那只精灵站在朦胧的光里,看起来心情不错——那位无所不知的事务官,一定给出了令人心安的答复。
“你说无论我怎样问,林地王国的每只精灵都会这样说。”
莱戈拉斯还没来得及解释,陶瑞尔却抢先一步:“那我们最好真的去问问,苏拉纳——”
“嘿,他不行。”莱戈拉斯面色严肃。
阿拉贡隐隐察觉到有热闹可看,而这种察觉源于陶瑞尔的反应,他有些好奇了:“为什么?你不肯承认了——”
“我肯承认,只是……”那只精灵歪着头,艰难地从思绪中揪出了一个答案,“在这件事上,苏拉纳不够公正。”
远处的苏拉纳嚼葡萄的动作一顿,难道陶瑞尔把他喊来,只是为了让他听听批评?可他究竟是在什么事上不够公正了?
陶瑞尔长长地“哦”了一声,并不反驳,也并不说破。“你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又得让他反思几天了。”她冲苏拉纳摆摆手,“唉,可怜的苏拉纳,他这么崇拜你——”
“该关门了。”莱戈拉斯说得有些着急,转身的动作也毫不犹豫。
“苏拉纳跟阿斯翠亚求过婚,虽然有点草率,但——所以他的确不够公正。”陶瑞尔悄悄对阿拉贡说,待前人走远了,她又将声音压得更低,“其实莱戈拉斯也不够公正,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阿拉贡似乎明白了那热闹是什么,也在这一刻释怀了些许。萝林的那个夜晚,只是两个不公正的人,谈论着不公正的话罢了。
静谧的森林突然响起一阵哨音,不像传递情报的尖锐声音,反而很柔和,像是某种呼唤,从深处慢慢走来。他身旁的红发伙伴突然向他告别,在即将关闭的大门前,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便转身朝星光下走去。
在她犹豫的时间里,门内的莱戈拉斯朝她挥了挥手。
“她去见什么人吗?”
“她的……爱人,或许。”
虽然这只精灵暂且还不明白,爱人到底指什么。
刚铎位于白色山脉的南部,东起高山,西至大海,北与罗罕接壤,南接哈拉德。其领土被许多享有自治权的地区所分割,其中,贝尔法拉斯是刚铎南部的沿海区域,包括从多阿姆洛斯到安都因河口之间的大海岬,其南面的海湾因此被命名为贝尔法拉斯湾。
传说第三纪元初的、萝林的精灵王阿姆洛斯溺亡于这道海湾中,为了纪念他,包括贝尔法拉斯在内的“亲王之地”才有了多尔-恩-埃尔尼尔的辛达语名号。
多阿姆洛斯是此地的主城,在第三纪元2000年左右,“努门诺尔人”伊姆拉佐尔统治着贝尔法拉斯,他娶了西尔凡精灵米斯瑞拉丝为妻,其子加拉多是第一任多阿姆洛斯亲王。
如今已有近千年过去,卷轴上的记载皆成为历史,但从一砖一瓦的建造中、从穿街走巷的风声里,还隐约能够窥见过往。正午时分,繁华的街道上,商贩与士兵的争辩声混着打铁的铿锵一并传来,街角的精灵眼睛一亮,默默拉低了兜帽。
“我并不卖什么海盗的走私品,您看,我只是在这等下棋的人。”
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对望一眼,对此不知如何处理,性格急躁的试图将棋盘一并收缴,却被另一个拦住了。他们向两边侧身,为前来查看的领导者让开了路。
那人将马交给士兵牵着,弯下腰,只看了几眼便说:“就两步,你就要赢了——”
“但没人同我下,我怎么能赢呢?”精灵问。
“哈哈,没有谁会心甘情愿跟你下这盘棋啦,”男人的笑声爽朗,佩刀却在铠甲上磨出恼人的声响,“无论走哪两步,都是个输,明知道是输,谁还愿意下呢!”
“可要是待人下完一步棋,我不将棋子放在这儿,”她指着棋盘上的一处位置,“事情就还有转机。”
“你可骗不到人,因为你没有不下在这里的道理。”
“您说的是下棋的规则,还是人心的博弈呢?”阿斯翠亚收回手指,仍坐在地上问他,“我当然有不下在这儿的道理。只要您声势做得够大,让我以为您快赢了,即使是虚张的,我自然也要为您先一步的胜利而担忧,而轻视我下一步所能有的胜利。”
“你要告诉我什么?”
“我告诉不了您什么,只能跟您说说曾有的知识经验,再帮您看看周遭的现实环境。”
“那唬人的一步该下在哪里?”
阿斯翠亚摇摇头,深色的斗篷跟着轻轻晃动。街上的人声嘈杂,一颗心脏的紧张跳跃,就这样被埋没在混乱的海洋里。谁也看不见的地方,精灵的眼睛又亮起来,她大概看到了不远的将来,于是安心地微笑起来。
身着盔甲的男人稍弯了些腰,一根布满伤痕的手指,坚定地戳在棋盘之上。他说:“下在这里。”
精灵轻笑一声,随即将黑子放在他手指的位置,又将白子下在了“道理”中的位置。她站起身,将兜帽摘下来。“您判断的一点儿不错,但我并不怕虚张声势,所以依旧赢了这局。”
那位将领没有再笑,他面色严肃,但绝没有生气。他问她的名字,也问她究竟要告诉他什么。可那精灵还是一样的回话,除此之外,之多说了一句:
“我叫蒲尔斯达。您要是愿意听,我有精灵将领说的几句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