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姐姐,我看这女人狡猾得很,她在这里言东言西,怕是在等同伙,我们先拿下她再说。”
“还是妹子想得周到!”
震娘子挥舞着狼牙棒扑向何欢儿,巽娘子从后背上解下了一个硕大的麻布口袋。
在八位守山娘子中,雷风二位以擅长活捉闯入者而闻名。二人一旦全力运起法力,风雷之势激荡绵延,刹那间可以击晕方圆数十里的一切来犯之敌。
此外,这两位娘子秉性急躁,出了名的做事不虑后果。
要是她们在这里施法,整家客栈化为废墟不说,还会伤及店家、伙计和众多无辜的住客。
何欢儿悄然从衣袖中摸出了四枚铜钱,装作害怕的样子抬手去挡脸,手腕却在中途迅速一转,出其不意地将钱币扔向了两位娘子的眼睛。
投石丢子的技能是她的童子功,百发百中。
在风雷二娘子的惨呼中,她抱着衣裙,弯腰抓起鞋子,脚底生风一般冲出了客栈。
下过雨的夜,月朗星稀。
何欢儿独自一人在街道上亡命奔逃。
不知跑了多久,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
她喘息才定,便听到轻盈的踏地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四下一扫,见巷子右边的围墙内有一棵树,她迅速爬上围墙,攀住一根树枝,藏进了浓暗的树影里。
雷风二娘子很快飞奔而至,她们停住脚步,向小巷里张看。
巽娘子道:“奇怪!这条巷子里也没有,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我分明看见她闪进了一条巷子!”
震娘子喉中滚出怒音。“这个坏胚子!竟敢往老娘眼上扔铜钱!她最好别被我找到,不然,老娘非要剜出她的眼珠子!”
“姐姐,人跟丢了,这可怎么办?金州城这么大,咱们姐妹又人生地不熟,要找她简直是大海捞针!”
“急什么!不是还有水火两位娘子吗!她们正全城打探那婆娘的事,肯定能扒清她的底细!到时候,咱们直接抄了她的老巢,揪出她的同党,往死里打一顿,绑回去交给宫主!”
“姐姐说的对!”巽娘子极力点头。
何欢儿暗中咋舌,没想到,二师姐这一回如此兴师动众,竟然派出了四位守山娘子!
她们都是春宫门的最强战力,在强者如林的修真界也许算不上什么,可对付她何欢儿,一个守山娘子便绰绰有余。
如今,她样貌大变,弄丢了宫主信物,小幸子又不明不白地死了,根本无从自证身份。
若是被抓回黛藏山,二师姐齐怀春谨慎多疑,凡事都要刨根问底,即使愿意相信她是春三姑,必然要问她事情的始末缘由,“身中奇毒”这个说辞肯定不能使她信服。
然而,她又不能说出真相。
老宫主生前曾多次对她耳提面命,告诫她决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是千年灵参宿主一事。
唯今之计,只有偷偷回山去找大师姐吴秋水,依靠她在门中深厚的人望为自己正名作保。
然而,大师姐正在又春山闭关清修,山前的秋波湖已成一片绝域,一直要到秋分日才会开船通行。
想到自己不能回黛藏山,不得不在外飘零数月,她心中反而雀跃起来。
守山娘子到处追捕她,金州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可是,小幸子的死令她感到惴惴不安,她决定到城南的那座破庙看一眼。
待雷风二娘子走远,何欢儿从树上爬下,迈开脚步,往城南的方向奔去。
那间破庙虽是风烛残年,不久前又横遭人皮夜叉的妖风毁去了一角,仍然不屈不挠,□□在十字坡上,高耸的飞檐依稀透出几分往日的宏伟。
庙中空无一人,只是在佛台前有一大滩血迹,看样子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正当她蹲在血迹前呆呆发愣之时,庙外传来了“咚”地一声响。她跳出门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正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
看着这个小乞丐,早年流落街头沿街乞讨的情景,拥挤着涌上心头,她眼中一阵发烫。
“小花子,你住在这间庙里吗?”
“是……是又怎么样?”小乞丐的神情像一只受惊的小狗,嘴上却很硬气。
“这几天庙里是不是死过一个人?”
小乞丐眼中满是惊惧,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你别怕,我知道不是你。”何欢儿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你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花子收下铜板,笑得露出了两排牙齿。
“其实,我也不清楚。两日前,钟鼓楼前有一场大热闹,我去碰运气讨赏钱。谁知道第二天早上一回来,就看到一个死人躺在庙里,吓得我撒腿就跑了,一直不敢回来!”
“现在你为什么又敢回来了?”
小花子的脸色垮了下去,拍着自己的一条腿说:“我这只腿有点瘸,城里有几个坏家伙总欺负我,每次都要抢我讨来的东西。上一回,我实在气不过,打破了一个家伙的脑袋,他们满城找我呢!除了这个庙,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何欢儿想了一会儿,道:“小花子,不如你跟着我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