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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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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间,皇帝在殿中设宴,凡及洺台世家皆可入席,沈韫也占了其中一席,但世家公子不似皇族,入席不可带侍从,因而瀛澈只在殿外守着,看着内侍宫女进进出出,最终关上殿门,隔绝里头的觥筹交错。

宴席至半,沈韫放箸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嘴角,方抬眼就与对面那人对上视线,只轻轻一瞥就察觉对方目光中的审视,继而朝对方颔首一瞬,以表礼仪。

萧稹以举杯回之,见对方也重新端起食案上的杯盏又往前递了一些,算是敬对方。

沈韫举杯,事实上这场宴席下来他喝的并不多,起先回了皇帝和太子的酒,到后来再有旁的陪同官员向他举杯,他就只说身子不适,不宜饮酒。

许是沈少傅在外名声好,礼节也从未有差,以至于对面的人即便是被拒绝了也没有要动怒的意思,反倒是叫他好生养着,莫要同先前一样一病就是几个月。沈韫应下,依次谢过众人好意。

好在现下大多数人要么同皇子交谈,要么与临座谈笑,无人看他们这边,也免了一番解释。

沈韫带笑一饮而尽,待再次将杯盏放下时,却瞥见不远处又多了一道视线,太子正在看着他。

他不动声色将视线收回,又以礼看向对面的人,朝萧稹点了点头,放下杯盏不再看对方,重新挑起面前的果盘来了。

也不知为何,他在这场宴席上颇有些心猿意马的意味,本该警惕着在场众人所言的每一句话,却发现那些人口中提到的不过是宴乐之事,待好容易没人再对着众人发话时,又发现自己只是对着食案上的果盘不停翻找,却一口未食,转而随意吃了几口菜。

沈韫想不通许多事情,萧稹来洺台的目的是什么,太子去学宫又是为了什么,以及……

他偏头看向一旁正对着食案发愣的萧茗,问道:“殿下缘何一口未食?”

萧茗这才像回神,却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丧着脸道:“宴开前父皇问我昨夜可曾到寻你,太子哥哥也问我昨夜可听少傅屋中有动静,我都答不曾,可他们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少傅,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韫瞥一眼主座上坐着的人,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只如往常道:“殿下并未说错什么,凡事如实说便是,陛下与太子怎会不高兴,您瞧,他二人此刻不是聊得正欢吗?”

萧茗寻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果真就见皇帝与太子此刻正面带着笑聊着什么,看样子还是太子在说话,皇帝看起来很满意。

“父皇真的很喜欢太子哥哥。”萧茗由衷感叹道。

沈韫不以为然,却也没有接过对方的话,转而看向对方食案上的菜品:“殿下莫要胡思乱想,不若多吃些东西,若是一场宴席下来,您桌上菜品一样没动,那陛下怕是真的要不高兴了。身为皇子,缘何能浪费粮食呢?”

这话说到萧茗心里去了,当即点了点头,拾起箸就要开始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少傅言之有理。”

在那之后沈韫就一直看着萧茗,看着对方好似着急却又不失礼节地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菜。事实上这种事情在过去六年间时有发生,一开始他还没什么耐心去等对方跟上自己,一来是幼子无知,他不想将时间精力放在教养孩子身上,二来则是这孩子乃萧氏皇族,沈韫觉得自己没能一把掐死对方已经足够良善了。

可现如今,他却还能因为对方不吃饭去搭几句嘴,倒也难得,即便这其中试探的因素居多。

待萧茗又饮下一杯茶时,皇帝的说话声将殿中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一时之间只他一人说话,其余人都抬头看向他的方向。

“诸位,可都用得尽兴?”

“尽兴。”这话是太子说的,随即又是一众皇子的应和声,沈韫回话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

“玧怀,可是宴上菜品不合胃口?”

众人又因皇帝的话看向萧稹,只见那人神色漠然,半晌才抬眼答:“回禀陛下,并非不合胃口,只是有些醉了,神色晃然。”

看来皇帝是因为萧稹没有跟着回话,这才开口。

沈韫闻言挑了挑眉,这一场宴席下来,除了皇帝太子长公主三杯酒外,萧稹还应了何人的酒?非要说的话,也就再加上对方敬给自己的那杯,统共四杯酒,还不如那日在长公主府中来的烈,这算什么理由?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面上的敷衍。

“堂兄啊,你这怕不是醉了,是累了,心思还未跑回来吧?”太子适时道,话语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哦,太子这是何意?”皇帝也偏头看他,像是十分好奇对方话里的意思。

殿中众人与皇帝神情无甚差别,唯独沈韫好似不在意,端起酒盏抵在唇边抿了一口,只垂目,耳朵却始终注意着殿中的动静。

“儿臣与堂兄的寝殿离得近,昨夜子时处理完太傅留的课业,准备歇下时却见堂兄殿中也还亮着烛火,且有三两宫女来回进出。当时没太仔细瞧,儿臣也是今晨听底下侍从说了才知道,堂兄下了山也不忘修身礼佛,夜间誊抄经文,竟是寅时才歇下。”

沈韫闻言以杯口隐下一个笑容,面上无变化,心中却是思忖颇多。太子这话说得巧妙,三言两语先是透露自己勤奋刻苦,又以三两宫女来回进出萧稹殿中将其夜间做的事说得带几分别的意味,最后又说对方其实是在夜间誊抄经文。且不说他底下的侍从是如何得知的,就单是这一行为,未免有些荒谬。

纵使在场人能勉强信太子的话,可萧稹颈上的咬痕却是实实在在,难不成修身礼佛还需旁人去咬上一口不成?

太子这话,与其说是替萧稹遮掩,倒不如说是以己之力,借萧稹之名,去堵旁人的嘴。而太子会这么回答,到底也是皇帝开的头,再追究下去,谁想替萧稹压下这事就显而易见了。

只是沈韫有些意外,意外皇帝不是让长公主来开这个口,反而让太子平白掺和进里头。可说是平白无故,再仔细看的话,又会发现太子好似并不勉强,反倒乐在其中,乐在看热闹。

怪不得先前太子老往他这儿看,沈韫腹诽,原是打着这般算盘,怕是用不了多久又要借谁的名头来寻他还恩,平白说一些疯话。

皇帝的话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他先是听见对方好似诧异地“哦”了一声,随即缓缓开口:“缘何来了此处还要誊抄经文,既下了山,又何必再将自己困在其中。玧怀,朕知晓你有孝心,可兄长已然走了这么多年,他向来对你疼爱有加,若是知晓你至今都放不下,该有多难过。”

“我并非为了祈福才抄经文,也并非还在介怀父亲的死。”沉默了许久的萧稹忽而开口,哪怕面对皇帝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话也说得直白。

“那是为何?”大抵是意识到那人又要发疯,因此这话是太子问的。

果不其然,萧稹下一句话就将在场所有人惊得回不过神来。

“不杀生、不偷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涂饰、不歌舞及旁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不蓄金银财宝,佛门十诫,所犯九诫,自然应当誊抄经文以赎过错。”

沈韫端着酒盏的手一僵,诧异抬眼就见对方好似扫视一圈周围,那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一瞬,很快又看向旁人,继而对着高堂之上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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