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在思过室还敢明目张胆地违纪,我看你是抄院训抄上瘾了!”
思过室如其名可知其意,在长岳书院内学习的第一条准则便是要遵循院训,违者入思过室手抄院训以表思过之心。
长岳书院作为雁城数一数二的才子云集的学院,自开办以来的历代学子中摘得状元探花的不知凡几,哪怕是及第者平步青云的也不在少数。
思过室自创立以来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许掌教兢兢业业治学数十载,正欲将思过室改为学子们闲暇时刻陶冶情操的棋室时,元仪二十五年新生入学招来了闻竹。
至此,长岳书院的思过室迎来了第一位学子。从此思过室的门就没闭上过。
闻竹每次进思过室的缘由可以说是日新月异。
昨日是夫子讲课他睡觉。
前日是闻竹趁夫子小憩时不备在老人家额前画了一只乌龟,当天授课时满座学子支支吾吾地憋了一整堂的笑。
前前日闻竹带着一群学子去摘学院里刚成熟的枇杷树,他爬得最高,将枇杷精准扔中了路过的许掌教。
前前前日闻竹用稻草堆成人样裹上衣服,将其弄作伏案状后翻墙跑到了瓦子逍遥了一整日。
………
次数一多,思过室几乎成了闻竹第二个住所,在第十八次被掌教拎进思过室时。闻竹命小厮直接把思过室右侧的杂物间清扫了一番,成了他的简易居所。
许掌教忆起闻竹的种种行径,只觉额前青筋暴起。
细数他教学数十载,带出的状元榜眼多如牛毛,从未见过像闻竹这般品行恶劣的学生。
他沉着脸斥道:“闻竹,非休沐日擅自离开书院,罚抄写院训二十遍。雇人替考,罪加一等,再加十遍。”
闻竹被骂了面上不但不露恼色,而是嘴角噙着笑向许掌教行了个弟子礼,道:“弟子领罚。”
许掌教深吸一口气才抑制住想要加罚的念头,而后转头看向垂着头的常宁,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常宁,非休沐日擅自离开书院,罚抄院训二十遍。”看到头垂得更低的常宁不觉叹了口气。“念在你是初犯,就特例,只抄十遍。”
“明日午时前上交。”许掌教说完背着手离开。
常宁暗自松了口气。
他偏头看向闻竹,只见闻竹倚着墙低头摆弄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玩意。
看着像个普通的竹节,闻竹低头按了一个地方却倏然从中弹出一根银针。
闻竹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那银针,似是觉着没意思又把银针按了回去。
常宁不解,问:“闻师兄你怎么还有心思玩?”
闻竹把东西收起来后又不知道从那里扒拉出来一包板栗,剥了壳往嘴里送,回道:“为什么笑不出来?本世子又不是第一天被罚,有的是办法。”
说罢,少年笑着打了个响指,便有四五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上前来,一人负责放置矮桌,一人负责放置软塌,一人拿着笔墨纸砚,一人站立在侧。
闻竹很满意,将那包炒栗子扔到了站立在侧那人。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施施然坐下接过笔开始抄院训。
大少爷坐下的时候还看了常宁一眼,清澈的眼神中带着询问:“你不抄么?”
常宁看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有人竟可以奢侈到如此地步。
而后转念一想,这位可是镇北侯的嫡长公子,自小金尊玉贵被浸在锦绣堆里长大的,怕是对这种都早已司空见惯了。
唉,常宁叹了口气认命般低下头开始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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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坠,日暮沉沉。
常宁搁下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转头看向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得正熟的闻竹。
常宁:“……”
他推了推人,说:“闻师兄,醒醒。”
闻竹被叫醒时睡眼惺忪,眼角还有片状的红印,他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瞧见暮色四合,缓了缓神,站起身来叉着腰说:“天都这么晚了啊,本世子抄写得也差不多了。明日就是休沐日了。”
他摸着下巴思索,转头对常宁笑了下,“常宁,等下许掌教要是问起来的话,那就劳驾你和许掌教说一声,就说本世子回家了,让他有什么事的话就来侯府找我。”
常宁彼时刚抄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将笔搁下,站起身来正好能看见闻竹摊在桌上的抄写。
常宁纳闷,抄写得差不多了是指只抄写了五行字么?
他刚想问多一句,一转头闻竹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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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闻竹已转过长街,他手上转着那半截竹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忽而一阵风起,闻竹眼前一黑。
只听见一人道:“世子殿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