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有侍卫巡逻,远远地往山上看了眼,便见岗哨三五处,上山的路口也设置了关卡,不等萧翎等人靠近便挥着军刀大声驱逐,各个凶神恶煞,说申时已过,任何人不许再上山。
一番合计,未免节外生枝,趁着城门未关闭大家先行进了城。
街上的小贩大都收了摊,茶楼酒肆却是热闹非凡,几乎每个角落都在议论护国寺里的那位得道高僧,长孙恪谋反至今才不过二十来天,竟像是被大家淡忘了一般。
自凤首金龙一出,外头的人纷纷涌进王城,处处人满为患,从城东走到城西才在偏僻小巷中找到一家尚未客满的酒家。
那老伙计经营多年也从未接待过如此多的住客,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好酒好肉一盘盘往外端,腿脚比年轻时还麻利几分。
面对美食,萧翎却无甚胃口,心思都在邻桌衣着朴素的父女二人身上,侧耳听了会儿径直拎着酒壶坐了过去,把酒给老汉满上,笑道:“老人家,我刚听您说您摔断了腿,是护国寺里的师父给医好的?”
见有免费的酒,老汉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回说:“可不是嘛,我这腿呀断了可有些年头了,以前看了好些大夫都没治好,听说这护国寺里出了位活神仙,能医死人肉白骨,便跑去试试,看不好反正也没啥损失,若真看好了日后就用不着连累孩子了不是,我是老来得女,婆娘前几年也去了,我姑娘放不下我这个爹,眼看都二十了至今还没嫁人……”
“爹爹!”
被一旁的女儿打断话茬,老汉拍拍她的手背笑起来,“好了好了,爹不说就是了。”
然后又听他感叹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哇,这了无禅师当真是活神仙,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就把我这断腿给接好了,当时就能蹦能跳,简直是神了!”
这话说出来闻晚歌和长孙靖断然不相信,别说是断了好些年的腿,便是扭伤的也没可能当时就好了,哪有这样厉害的大夫?
听这两个年轻人竟敢质疑大师的医术,老汉顿时不乐意了,筷子一丢,麻溜儿起身,拍拍曾断过的两条腿,绕着桌子走了好几圈儿,嘴里不高兴道:“骗你们干啥?我就住巷子后头,不信你们去问问街坊邻居,今天早上我是不是都还瘸着?”
旁边一妇人道:“看几位是外来的吧?孙叔说的不假,四年前他摔断腿还是我们家当家的给背回来的。”
妇人对面的男人忙附和说:“没错儿,孙叔的腿的确是大师给接上的,我家中老母患头风多年,疼起来那是要人命啊,也是多亏了无大师才治好的,就说五日前吧,北街铁匠家大儿子不留神砸了手,骨头都碎了,只连着一层皮肉,送到了无大师那里,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手掌竟完好如初,一点看不出来受过伤,你说神不神?”
余下的几个客人本就在议论着那位了无大师,这会儿就说得更起劲了,七嘴八舌,唾沫四溅,各个脸上都是敬仰,仿佛自家祖坟上都跟着冒起了青烟。
所有人的说法都一样时,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这位了无大师的医术当真旷古烁今。
“你真的确定你看到的是袭青岩?”闻晚歌怀疑道:“他可没学过什么医术。”
燕阳无语地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无奈且心累,“我说小姑奶奶,这一路上我都说了快八百回了,我确定我没看错,他就是袭青岩,化作灰我都认得出来!还有,是谁告诉你治病只能靠医术?”
这话什么意思?
闻晚歌和长孙靖俱是一愣,治病不靠医术,还能靠什么?
萧翎似被这话点醒,忖了忖又抱起酒壶给孙老汉筛了一碗酒,“不知这位了无大师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治好你的腿的?”
“这个我就说不清楚喽。”孙老汉道:“就记得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全好了。”
一旁那妇人接话道:“我婆婆也是这么说的,她老人家不仅头风好了,现今更是耳聪目明,连腿脚也比之前有力了许多呢!”
孙老汉又拍着手兴奋道:“可不就是嘛,我也觉着我这身体比以前松快多了!”
几番话听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请恕我冒昧,我略通些医术,可否让我看一下?”
不等孙老汉回答,萧翎已抓住他的手腕。
见眼前这小姑娘眉头紧锁,孙老汉的女儿顿时急了,“姑娘,我爹可是有什么不妥?”
半晌儿,萧翎终于摇摇头,“没有,从脉象来看一切正常。”
可怪就怪在太正常了,卧床多年,瘦骨嶙峋,这脉象竟如壮年一般强韧。
萧翎不动声色,压着指尖稍稍灌注了一丝内力,本想仔细检查一番,却惊人地发现这些内力竟如同泥牛入海,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就更奇怪了,还不曾见过寻常人有这样的体质,不寻常的倒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