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点点头,“我便先回去了。”
对面的窗檐下,小葶急道:“怡容哥哥,她要走了。”
怡容的面容隐在窗扇阴影下,他朝那边投去目光,和那个冷冽的女人猝然对视上。
冬青自是早就发现对面的人,只是那目光没有什么攻击性,她也在意,她站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袖,便离席了。
小葶催促:“哥哥,现在在门口还能截住她。”
怡容摇头:“小葶,这便是我要再教你的一点,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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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冬青和魏承续在茶楼喝到了第三盏茶,张汲雨才露面,她身上一身酒气,眼神倒还算清明。
魏承续专程过来邀请冬青住到风月山庄去。
“玄蝉的朋友,也请一并来。”她落落大方地邀请。因为她知道冬青不会抛下朋友一个人去,虽然她对张汲雨总有些若有若无的抵触。
张汲雨假笑回拒:“不必了,我叫人在城中买了一座庭院,家具都是现成的,虽不是全新,有些委屈冬青了,不过我这一两日就会叫人陆续换掉,好在庭院里有池有楼,风景尚可。”
魏承续也假笑回去:“风月大会在天擎山上开,届时众宾客都要住进风月山庄,何不早点住进来省点事呢?我可给玄蝉挑了最好的屋子。”
天擎山是风月山庄的据点,风月山庄是江湖大派,颇有影响力,据说为了此次的风月大会邀请到了诸多江湖名流,连天母吟都被请动出面坐镇。
数月以来,无数江湖高手从各地赶往凉城,凉城这座素来平静的江南小城一时之间热闹无比。
“再好的屋子呢,不如自己的屋子。我的房子就是玄蝉的房子,她明天要和我一起去挑家具。”
两人你来我往地呛声,火药味十足。
冬青不知道这两位好友在这里为她争风吃醋些什么,她惯常讲究和气,于是便打圆场: “好啦好啦,我先在山下待一段时间。承续,等风月大会一到,我就来寻你。”
张汲雨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道: “还是在山下待着好啊,玄蝉,晚上再陪我去鋆琇楼玩罢。”
“你带玄蝉去那等腌臢地方?”魏承续提高了声音,不敢置信。
冬青解释:“她听说鋆琇楼有名,非要我陪她去听曲儿。”
张汲雨道:“还说呢,结果你半道就抛下我跑了。”
魏承续一愣,平静了些:“这般才对,时常出入倌楼成何体统。”
张汲雨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江湖中人吗,怎地这般迂腐,人活一世就是要讲求尽兴而为。”
魏承续狠狠剐了张汲雨两眼,心想着就该叫她关在林家,让那个林訾仪好生调/教一番。
魏承续走后,包厢里只剩张汲雨和冬青两人。
张汲雨冷不丁:“她是不是喜欢你?”
冬青正喝茶呢,被茶水呛得直咳嗽,“你说什么呢。”
张汲雨正经道:“你别不信,我是真觉着这人有鬼,她看你那眼神不清白得很,听见我带你去了倌楼,眼神活似要活剥了我。”
张汲雨越说越相信自己,她自认不学无术,四书五经不通,但论起感情来说,冬青是拍马也赶不上她懂。
“她恐怕有磨镜之癖!冬青你,危啊!”
长叹一声,她又思索道:“怪不得我总觉着她对我有股敌意,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情敌,这她可就想错了,我与你是关系好,但我可只爱男人。”
“冬青你呢,自然也喜欢男人,况且你还同周氏订婚了。她是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我现下有些怜爱她了,下次我便不与她呛声了,欸欸欸你作甚……”
冬青实在受不了张汲雨的胡言乱语,把张汲雨的脑袋扒开强制噤声了。
张汲雨突然看到了什么,站起身来。下一刻,她推开包厢的木窗,冲外面喊道:“公子——怡容公子——”
张汲雨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能干出什么事儿、说出什么话来。就像现在这样。
怡容带着男仆走在街上,他裹得很严实,戴了垂胸的帷帽,听了这呼喊,倒还真抬起头来看。
张汲雨撑在窗台上,笑得恣意灿烂。
“上来坐一坐?”
热情得活像个揽客的。
怡容看见了那窗边上坐着的两人,同身边的小仆吩咐了两句,竟然真的进了茶楼里来。
冬青疑惑:“你这是做甚?”
张汲雨回过身来,方才脸上的笑容落下,颇有些严肃地皱了皱眉,对冬青道:“昨日你走后,他上台献艺,弹了首曲子,我一见了他,说不出的惊异……哎,等会儿你一见便知。”
话虽如此,冬青仍旧疑惑,张汲雨怎么就能透过那深色的帷帽认出人来。
张汲雨冲她眨眨眼,说:“男人的身段,本小姐过目不忘,何须通过脸孔辨认。”
冬青失笑摇头。
说话间,跑堂的推开包厢,怡容带着他的小仆翩翩然地微微福身进来,他把帷帽摘了递给小葶,露出那张清俊绝伦的脸蛋来。
冬青一惊,看向张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