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科尔温所说,研究所没过几天就宣布,他可以回家了。
“家?”
雪鸮十分怀疑:“你还有家吗?”
“……”苏间罗遭到了会心一击,“伊丽莎白,应该,给我安排了住所吧?”
“她现在简直是你的衣食父母,”猫头鹰沉痛地说,“苏间罗,我有必要提醒你,往后最好不要什么都指望她。”
“不会的。”青年明白它的顾虑,拍着胸脯保证,“出院之后,我会立刻找工作!”
“你不是打算参军吗?”雪鸮问,“但想入伍,肯定要通过哨兵能力检测……我说实话,这条路大概率走不通。”
他没说话,因为的确行不通。就算相比同类他十分特殊,他也终归是个向导,不是哨兵。
先不说他能不能通过入伍检测,就算真的以哨兵的身份参军了,他也不可能不频繁地接受引导……可苏间罗很清楚,自己就算成了一个精神病,可能都不会出现精神暴乱这种问题,他的精神海向来平静得像潭死水,稳定得吓人。
在接受引导这方面,哨兵中没有像他一样特别的“例外”。就连谢明薄那样的天才都需要引导,甚至需求比其他人更加严苛,这个群体对向导的依赖程度可想而知。让一个向导假扮哨兵入伍,绝对比木兰替父从军的难度系数高。
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让任何人进入他的图景。
“你该不会想去保卫局吧?”猫头鹰知道他能想通其中关节,没有继续劝说,“保卫局你就更别想了,凭你现在这副尊容,谁不觉得你能活着就不错了。而且形象也不过关,太晦气。”
“那倒是次要的……”苏间罗逐渐蔫了,“保卫局和军部完全是两个系统,就算去了也接触不到上面那些人。”
“你明白就好。”
唉,他叹一口气,“伊丽莎白的提议也不现实,至少目前不现实……小白,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怕他怕得要死。”
但雪鸮根本不给他面子,“你居然会害怕某个人?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苏间罗怒了:“你不怕?你能直视他超过三秒?!”
“不能啊,”猫头鹰理直气壮道,“但和他接触的又不是我!我就是只鸟,堂堂少将可犯不上和我计较。”
“哎,先别说这个了。”
他选择终结这段愈发无厘头的对话,“先离开这里才是最紧要的。我怀疑伊丽莎白是怕在这里被监控到,最近才没来过消息。”
“还好我们两个是绝密通话,不然真不知道你一个小可怜在这么险恶的世界该怎么生活,”雪鸮唏嘘道,又忽地诶了一声,“等等,我突然想到——那家伙送你的收音机,不会装了窃听吧?”
无功不受禄,这个推测不是全无道理。于是苏间罗又翻来覆去鼓捣了一会儿那个小收音机,结论是他们太自作多情了,别说窃听装置,这东西连个录音功能都没有,看起来柳涟女士是个浪漫的极简主义者。
笃笃笃。病房的门忽然被敲响,科尔温的嗓音隔着房门传入,有些失真。
“陆,该走了!快出来吧,我送你一程。”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雪鸮顿觉不妙,“你今晚到底住哪啊,你那兜比脸干净多了,伊丽莎白该不会真让一个穷光蛋露宿街头吧?!”
“先给他随便报个地址算了,”苏间罗则不负众望,依旧秉承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乐观作风,“等摆脱了研究所的人,我再联系她也不迟嘛。”
“我真不明白你这种人怎么会有睡眠障碍……”
虽然恨铁不成钢,但雪鸮还是和他保持了一路精神同步,直到车子抵达了苏间罗随口报的地址,第二区城际花园居民区。
进入二区,四周环境与一区没有太大的差异,依旧是相对发达的城市景观,只是和苏间罗的童年记忆中不一样了,毕竟他已经离开这里十余年。
“哦……你住在这里么?”
副驾驶的金发男人摇下车窗,从墨镜后微微眯起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小区。
苏间罗又换上了那身黑袍,抱着行囊关上车门,乖乖地朝他举起终端。
【我在这里交了很久的房租,现在应该还没有到期。】
“租的房子啊。”科尔温对此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那么,陆,就在此别过吧。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
于是苏间罗也不得不客套一番。【一定,如果研究所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联系我。】
“联系个蛋,”图景里的雪鸮灵活地抬爪比了个中指,“谁再去你们那儿,谁就是纯智障。”
这话是糙了点,但理着实不怎么糙。在研究所的待遇固然不错,但总让他觉得人人都笑里藏刀——想到这儿他不禁再次反省,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青年目送着那辆价值不菲的车扬长而去,然后连忙在保安怀疑的眼神中走开了。
“刚才在车上他说,研究所给你的账户打了辛苦费。”猫头鹰的语气忽然兴奋了几个度,“你快看看有多少!”
苏间罗听话地打开终端,点击个人账户。账户属于隐私界面,终端自动开启了防窥模式,投影画面在他人的视野内瞬间消失。
而原本显示为零的余额,现在变成了【3,000布尔】。
“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