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并没有死。他被那辆汽车撞飞时原本只是骨折的程度,但慌张的司机过度害怕,竟压着他的右腿,开过去逃了。
司机第一次开过去时,并不顺利,所以他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踩足油门,连续碾压小鱼的右腿。直到将“障碍物”摧毁。
那条原本又白又直的腿,现在没了半截,只剩下孤单的大腿被白色绷带缠着。小鱼夜里经常疼得直打滚,一个劲地嚎。林寻竹连续几天照顾着他,也跟着睡不好觉,一脸憔悴样。
“去给我弄点止痛药,快去啊!”小鱼的大腿断面处又渗出血珠污染绷带,他抓起病床上的手机就朝林寻竹砸过去。
手上端着尿壶的林寻竹没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他的脸上顿时多出一个红印。
他低着头,很自责的模样,小声说:“吃多了就不会起效果了……”
看林寻竹这窝囊样,小鱼更气了。他左手攥紧床单,右手泄愤般地捶打着自己的残腿,骂道:“没用的废物!废物!还不滚出去?你看什么看?不准看我,你不配!”
低头不吭声的林寻竹端着尿壶慢慢走到病房内的厕所,他始终没抬起头,眼睛低低地盯着手中的尿壶。
他看着倾斜的尿壶流出橙色尿液,进了马桶,小声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跟我一样的脏。”
尽管不高兴、不开心,但林寻竹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小鱼、伺候小鱼。为他端尿、端屎,为他买饭买水。就连饭,都是喂到任性易怒的小鱼的嘴边。
林寻竹图什么呢?他指望换来什么呢?林寻竹不知道答案,小鱼也不知道。
小鱼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副拼图,残缺了一块,不完美不快乐。
在病房门口那道黑影出现前,小鱼以为自己残缺的只是小腿,痛苦的只是小腿。但当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具时,他这才发现,痛苦原来是这样具体。
一切模糊的,在此刻都有了形状。
如断线珍珠般的滚烫眼泪砸到手背,小鱼咬着下唇擦掉脸上的泪,他倔强地看着黑影。在怨他。
“路上很多红灯吗!这么久才来……”
话没说完,小鱼已经哽咽,眼泪不值钱地掉。
“林寻竹呢?”
熄了灯的病房响起一阵步伐不紧不慢的皮鞋声,坐在病床上的小鱼突然呆住:“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昏暗中,一只戴着黑色皮制手套的右手摘除了手套。
温热的修长手指搭上微张的唇,渗出细汗的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唇,期待的红舌试探性地去触碰。
“啊!”突然被抱起的小鱼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细长白嫩的双臂勾住我的脖颈,怀中的小鱼正用脑袋蹭着我的衬衣在低声笑。
那声音在空荡昏暗的病房中,似幽灵。
忽然想起什么的小鱼在我踏进病房厕所时,小心翼翼的问:“我现在残废了……你不会嫌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