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拒绝他的要求,她的卖身契在他的手中,等于说她是属于他的人。
元宵节前夕,媚香楼被勒令停业拆毁,尹三娘极力周旋仍是没能保下产业,眼看着满楼姑娘人去楼空,忍不住唉声叹气。
黛姝劝道:“妈妈收容官员狎妓,本有牢狱之灾,幸而督办之人不追究,也是幸运,何不想着这些,心里好受些?”
尹三娘望着招致媚香楼停业的“罪魁祸首”,心中不甘,脸上只得赔笑,“姑娘回家后,还望念着我们相交一场的情分,若是宁大人拆了这媚香楼还不解恨,他日要为难老身,还请姑娘美言几句。”
云语容刚换上衣裙,坐在几凳上,一旁一个名叫雪素的丫鬟打开一个小锦盒,露出一枚鸦青宝石戒指,送到云语容的面前。
“姑娘,公子让我带来给你的,他说这戒指里有他想说的话。”雪素轻声转达,经过这一年的磋磨,她知道云语容过得不好,就怕声音大一些会吓着了她。
雪素感觉得出表小姐的变化,从前她总是娇媚灵动的,现在的她变得淡然,透着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洒脱,好像没什么能轻易打动她。
就好比这次,公子只派了她带了一顶小轿来接表小姐回府,多少有些不郑重,可瞧着表小姐的态度,她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
而且公子来特意吩咐自己,万一表小姐不肯上轿,就不妨告诉她,她的卖身契就在公子手中,叫她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回来。
公子的态度不仅冷淡而且强硬,难道就因为表小姐在青楼待了一年,他便存心欺负她吗?雪素越发心疼表小姐了。
赵彦星把卖身契交给宁渊后,转头就派人通知云语容了,前两日,宁府也有人来打过招呼,说是正月十四要接云语容回府,所以云语容不意外。
唐月度为了泄愤把她卖入青楼,赵彦星为了保全赵家,把她卖给宁渊,卖身契在哪,她就得在哪儿,没得挑。
雪素从宁府带来了她的衣裙,她顺从的穿上,雪素拿出了宁渊送来的戒指,她就把那戒指套在食指上,勾了勾手指,对雪素解释道:“他叫我过去见他。”
她的脾气好得就像完全没脾气,找不到从前鲜活娇俏的性子。
雪素不忍心看下去,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公子这哑语也只有表小姐看得懂了。”
有关宁渊的话,云语容一句也不接,转头望向尹三娘,道:“三娘的话我记下了,往后宁大人若不满,也只是冲着我来,不会连累三娘。”
三娘点点头,“最好是这样。”
黛姝望了一眼漏刻,不舍的催促道:“时辰到了,语容动身回家吧,将来若有缘分再聚。”
云语容和黛姝朝夕共处一年,在她身罹重病性命垂危之际,只有黛姝悉心照料,这份恩情语容感念在心,这一别山高水阔,纵然有再度重逢之日,也不知彼时是何处境了。
风尘女子,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离别之际感触更深,百感交集之下,语容只能说一句:“有缘再聚。”向黛姝深深行了一礼,收了心神,同雪素一起走出了媚香楼。
天光迎面洒落,给她重获新生的幻觉,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好奇地看着一年不见显得陌生的街道。
轿子最后停在了宁府前,语容望着那高大庄严的门楣,心里一通乱鼓,想到等会儿就要见到宁渊了,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面对他。
宁渊又会把她看做什么?是媚香楼的姑娘,还是云家表妹,亦或是……
她不是没想过,以献身于他的代价换回卖身契,不知有几分可能?如果让他得到她,再腻了她,是否她就可以离开了?
雪素把语容带回玉施院,院子收拾得焕然一新,就连床褥窗纸都一应全新。
那床褥是一种好看的浅蓝色丝绸,用同色的线绣着复杂的缠枝莲纹,她格外注意到了床上并排放置的两条枕头,从前她住在玉施院时,床上只有一条枕头,而今安排了两条。
还有那衣架上的男子衣裳,床边的鞋袜,云语容不禁产生一个猜测,问雪素:“你家公子晚上睡在哪里?”
“公子一直住在玉施院。”雪素回答。关于这一点,她也不太理解,别看公子对表小姐冷冷淡淡的,可是每天夜里放着自小住到大的卧房不睡,宁肯走远路睡表小姐睡过的床榻,一睡就是一整年。
听到雪素的回答,云语容的心提了起来,她不必亲耳听到他说什么,单是房内的布置就足以让她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身份不是妹妹,他对她的情欲从来也没有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