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见到了本人,凌子弘不知为何也没感到多么激动,更没有夙愿得偿的满足。
灼华微微一笑,开口说:“醉红尘楼里从未有良家女子前来。咱们这种地方,良家女子哪怕多瞧一眼都会被人嚼舌根,这位姑娘拼着名声不要了也要进来找自己的夫君,可见用情至深啊。”
顿了顿,灼华的目光在屋内的三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轻轻说:“不知是哪位公子这般狠心,叫这位姑娘伤心至此?”
众人不自觉看向凌子弘。
凌子弘觉得这下自己就是跳进星月湖也洗不清了。
灼华多瞧了凌子弘两眼,转头对顾桃说:“我的厢房在三楼,平日里总爱透过窗看楼里的人来人往。这位公子我有印象,来过两回,但只是喝喝酒、听听曲,旁的再没有了。他也不算是负了你,你不要再伤心,可好?”
顾桃一味低着头,没有说话。
灼华就当她是原谅了。
——世间女子,除了原谅自家夫君,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灼华拉着顾桃来到凌子弘身边,按着他坐下,强行撮合他俩碰了一杯酒。
“喝过酒便是和好了,以后可不要再吵了。”灼华说。
然而两人还是别开脑袋,不愿去看彼此。
灼华暗暗叹了口气,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自己。总归她也不是真的关心两人是否和好,不过是妈妈叫她出面挽回一下今日顾桃大闹酒楼而导致的尴尬局面,安抚一番被打扰了好事颇有怨言的客人们。
自从灼华进屋以来,虞影的视线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从听了梁三婶的话后,虞影就隐约感觉这位花魁不太寻常。
并非是她挑客人只看眼缘这一点不寻常,而是梁三婶口中那个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丈夫突然被花魁迷住了,有些不太对劲。
即便都说男人生性风流,没有不偷腥的,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总有人能守住原则,也有更多的人是有贼心没贼胆。
包子铺老板,一个没太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为何突然就敢进入一掷千金的醉红尘?
众星捧月的花魁,又为何偏偏选中一个家底并不丰厚的升斗小民?
灼华觉察到虞影的视线,顺着看了过去,她能感觉到这道视线里的怀疑与不善,嘴角的笑容略略变淡。
很快,灼华转过头,看向了一直未曾发一语的陆惊澜。
“这位公子倒是生面孔。”灼华向陆惊澜福了福身,“奴家瞧公子眉间似有愁绪,不知公子可愿说与奴家听听,说不定奴家能与公子解惑一二?”
这便是主动邀约了。多少人专程来到这四春县,就是为了能够见她一面,若能入了她的眼,与她春宵一度,那才叫做鬼也风流。
旁边三位姑娘惊讶地看着陆惊澜,这还是灼华姐姐第一次愿意单独会见只见过一眼的客人。
陆惊澜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可就在他拒绝之前,突然感觉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后腰。
是虞影。
他上前半步,站在陆惊澜的身后,手掌正好放在他的腰间。
明明虞影什么也没说,但陆惊澜却能猜到他的意思。
他是想要自己答应花魁的邀约。
陆惊澜偏过头,想问他为什么。然后他就感觉到虞影把自己往外推了一把。
虞影的力气不大,甚至旁边的人根本看不出两人暗中的动作。
但就是这轻轻一推,叫陆惊澜没来由心头火起。
于是他也不愿问缘由了,主动往前走了一步,沉着脸对灼华说:“荣幸之至。”
灼华的目光在陆惊澜脸上流转,唇边笑意加深,“那就请公子随奴家来吧。”
陆惊澜跟在她身后走出雅室。
经过走廊的时候,一楼大堂的客人们抬头就能看见灼华身后跟着一名俊逸出尘的郎君,两人无视了近百人的注视,一同登上三楼,去往灼华的厢房。
大堂的客人们全露出艳羡的眼神,心中幻想着若是今日被看中的是自己该多好。
陆惊澜留下来了,虞影、凌子弘还有顾桃三人收拾收拾便离开了醉红尘。
走在街面上,凌子弘有意无意靠得离虞影更近一些,顾桃独自落后几步,沉默不语地走着。
凌子弘叹了口气,说:“没想到竟是陆师弟入了花魁的眼,不过想来也寻常,陆师弟生得好,为兄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啊。”
虞影:“……”
听他不答话,凌子弘悄悄觑了眼他的神色,试探地问:“陆师弟被花魁留下,你就没有半点介怀吗?”
“介怀什么?”虞影转头,不解地看向凌子弘。
两人对视片刻,凌子弘明白过来,笑着摇头,“哎,看来是为兄误会了。我本来以为你二人是爱侣,毕竟在宗门时……你们关系就很密切。”
何止密切,陆惊澜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吻过虞影,怕是全宗门都以为他俩是一对儿,连师父都私下里问过他这个做师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影蹙眉,否认道:“不是。”
他二人只是阴差阳错不得不被绑在一起罢了。
陆惊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有大好前程。
自己却是个活了五百多岁的大魔头。
即便不说仙魔殊途,他个老妖怪也不能耽误人家小孩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