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将事情交给了桓圳。
桓圳下令,城中未病者闭门不出,又在城中辟出了一块地方,称病人营,交由舒疆,卫无尘是毛遂自荐来的,不想让这一根独苗苗冒险也没办法了。
眼下将伤者集中了,接下来就是医治。
夜间,所有的医者挑灯夜诊,仍不得其法,有些医者身体有些吃不消。
子时不寐,难以入眠,忍冬掀开帐帘想透口气,却见医者们大多在外,或仰望星空,或垂头沮丧,或七倚八倒在地上。
医者传承,悬壶济世,可活了大半辈子,恍然惊觉,他们引以为傲治病救人的本事,在自然灾祸面前,毫无用处,有愧天家信任,有愧患者所托,更有愧师者教导传承。
矮墙外,士兵搬尸脚步不停。
一个医者道:“我刚刚瞧了一个,那死者尸身还未凉就被搬走...烧了。”
又一个医者愤然扔下手中的医书,不甘愤懑道:“我就不信了,区区疫病还能难死我们不成。”
一个老者道:“每次喂药之前,我都亲自尝一尝,可这病情复杂难分,除了都发高热之外,有的说脚疼,有的说腰疼....这病症属实是令人糊涂。”
“既如此”另一个老者道:“恐怕只有老朽以身试病,方不负陛下和桓公所托啊。”他继续道:“老朽一把年纪,能传给徒弟的已然倾囊相授,唯有一命,愿福病者。”
此后声音又乱了起来。
忍冬瞧着为首的那几位像是太医,思索之后,出声道:“先生医术,忍冬甚是钦佩,奴愿以身试疫。”
此话一出,人群霎时无声,只有阵阵脚步声。
“怎可啊!且不说你是个女娘,我们这么多男子,怎能让你涉险;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的很,怎可啊。”
“今日得见诸君医术,自愧不如,若是这样能帮上忙,也不算白来一趟。”忍冬道:“我略通医理,同各位可一同斟酌良方,若是昏过去,我信得过各位,愿将性命交到诸君手里。”
“这...”
“这....”
众人面面相觑。
见此人意志坚决,也不知该怎么劝解。
“忍冬不可,我答应女君要好好将你带回去的。”桑府的府医阻止道。
忍冬摇了摇头:“诸位放心,以我一命得证医道,我之幸也。”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现在,脚步阵阵,想必诸君也无心睡眠,那便现在吧。”
罢,忍冬,未带面巾,就走进了病人营里。
侍玉趴在方夫人的身边守着,忍冬进去发出的声音将她吵醒:“我再来施一次针,你且先出去吧。”
支开了侍玉,忍冬终于忍不住跪倒在柳素榻前,泪水止不住的留,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地上,清风吹柳枝,抚过湖面。
泣不成声,嗓子被什么堵住一样,说不出一句话,就那么哭着。
半个时辰后,忍冬出了帐,回到了医者处。
“记,子时三刻与病者接触。”在所有人希冀的目光下,忍冬说着:“无任何不适。”
不知不觉,忍冬竟睡着了。
清晨,其中一位太医令,过来问忍冬:“女君可有什么不适?”
忍冬自己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将身体各处动了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太医令见此叹了口气:“敢问女君身上有无伤口,身上或有旧疾?”
“并无。”此言一出,忍冬愣住顿时明白了,桑淮归患病是伤口沾染了脏污的水,柳素生病是因为她原本就有旧疾,
可他们得的好像并非疫病,只不过是受的伤表现出来罢了。
等等!
忍冬好像想到了什么!
想到此处,忍冬起身朝着病人营跑了过去,衣袂姗姗:“大人,稍待。”
忍冬寻到桑淮归帐前,向他解释了一番,拿何行送给她的匕首朝着桑淮归的手指,闭眼咬牙划了过去,顿时鲜血涌出落到下方的碗里,忍冬捧起碗接着,,片刻后,已然接了半碗,血也流的越来越少,她将桑淮归的手包扎好。
看着半碗鲜血,始终是下不了口,纵使想要来个痛快,闭眼喝下,却还是下不了决心,这血淋淋的东西,看起来就十分瘆人,更何况入口呢。
“其实你刚刚说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桑淮归哑着嗓子,忍冬忙过去给他递了碗水,他喝了一口说:“你愿以身试药倒是大义为先,可为何偏偏要来取血,自己划伤泡在污水里有何不同?”
忍冬沉默了,这...
她属实是没想到,只觉得跑来桑淮归这里,就像守着自家女君一样,十分安心,天底下就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桑淮归解决不了的。
桑淮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想又想笑:“你可真是随了缈缈,她就是这样,做事情太急,一旦遇见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新事情,总是懵头急干,很少细细思考,我啊,还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非要搞得血淋淋的。”桑淮归道:“你这丫头可要好好的回到家里,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桑缈缈还不活吞了我。”
“男君.....”忍冬低头搅着衣角。
“行啦,忙你的去吧。”桑淮归道:“再给我来口水,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若是有事随时可来,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