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诊所出来,朱诺的腰没那么疼了,但走路还一颠一颠的。
学校那边肯定不方便去了,查尔斯径直送她回了住处。
见她下了马车就想自己爬楼梯,查尔斯长叹一声,跟进了楼梯间。
“我扶你吧——大门关上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他走到她身侧,将手臂围拢过来,稳稳地扣在她的腰侧,掌心隔着裙撑布料透来暖意,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瓷器。
……结果一步也没走动。朱诺累出一身汗,查尔斯又怕弄疼她,不敢用太大力。
“要不我背你?”他怕她又误会什么,很正经地发问。
“……不必。”朱诺小小声说,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别让埃尔莎太太听见——老人家可受不了我们在楼梯间这样。”
“哪样?”查尔斯忍不住笑,但也小声说,“受不了我好心地帮助一个病人吗?”
朱诺无奈地摇摇头,想想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竟然紧张成这样,真是给穿越者丢人了。
细想之下,她也是在读了报纸后,被那些女巫审判的案子给吓得不行,足以想见这样持续数百年的迫害会怎样压制女人的思想和行动了。
她们因在夜里读书被指控召唤恶灵,因给邻居接生时婴儿夭折被诬告献祭。于是所有女人都活成一座座行走的墓碑,前半生刻满“不得逾越”的戒律,后半生凿出“安分守己”的墓志铭。
她打了个寒战,一咬牙:
“你,抱我上去。”
查尔斯一惊,随即顺从地弯下身来,双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将她整个抱起。
“遵命。”
朱诺下意识揪住他的领巾,攥出几道褶皱。
有些讽刺的是,她原本是要躲开他的手才受的伤。
查尔斯抱着她,步履稳健地踏上楼梯,肩颈挺直,手臂僵硬,像要证明自己没有非分之心。
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抱得很稳,像是天生该托举什么人似的,沉默间竟让她生出一丝安心。
终于走到二楼平台,朱诺伸手探进裙摆口袋里,试图摸到钥匙。
指尖刚碰到那冷硬的金属,钥匙就掉出了口袋,啪嗒一声撞到地板上,弹得远远的——万幸,被栏杆的立柱拦下了。
朱诺有些慌张,胡乱动弹,差点一头栽下去。查尔斯立刻收紧手臂,把她按在胸前。
楼下传来埃尔莎太太那温柔而疑惑的声音:“朱诺?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出什么事了吗?”
朱诺浑身猛地一僵,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的脸正贴着查尔斯的胸腔,如果被埃尔莎太太看见……
“没,没事——我只是,在,呃,找钥匙。”她嘴巴有些干,喉头僵硬,“我回来……拿点东西。”
一想到还有个平日和自己唇枪舌战的人就在身侧,她更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查尔斯看见她连耳根都泛红,不禁憋着笑,像是根本没想到“把她先放下来”这个选项,抱着她稳稳做了个深蹲,腾出手捡起钥匙。
朱诺的手指轻敲他的后背,用气声催促:“进,快进!不然埃尔莎太太要上来了!”
查尔斯轻轻踢开房门,将她稳稳放在床上。
终于回到房间,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松一口气,又忍不住皱眉:“那个医生……居然建议放血!真是疯了。”
想起医生手里不知消没消过毒的银刀,她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好在他没让你吞木乃伊粉。”说着,查尔斯绞了一把凉毛巾,递给她。
朱诺一想到诊所里的古怪药方,顿时浑身发麻,“谢天谢地。”
借着被子的掩护,她悉悉索索地把凉毛巾贴在腰上。
查尔斯拿出诊所给开的柳树皮磨成的粉,泡了杯茶,放到她床边。
朱诺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没让医生放你的血,还是谢我送你回家?”
“你就当都有吧。”朱诺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但眼角分明是含笑的。
朱诺伤得并不重,但架不住戴安娜、奥尔扬和其他同事闻讯都来看她。
归功于平时的锻炼,她核心部位的肌肉富有弹性,遇到撞击时更能有效吸收和分散冲击力。受伤后几天,她腰后的皮肤逐渐发青泛紫,看起来怪吓人的,但她知道自己的脊柱没有大碍。
于是,朱诺不失时机地向大家科普体育锻炼的重要性,鼓励大家都去上学校的体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