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好香的味道,是什么?是什么传出的?
睁开朦胧的双眼,鼻尖的香气如同灌进来的浓郁。掀开被子捂着头踉踉跄跄地推开门,光亮强势袭来,迫使人躲开闭眼。
强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种满各色花的院子,微风吹动披散的青丝,迷糊间似乎耳边有人在说话。
胳膊被晃动,视线收回疑惑地看着面色满是担忧的女使。
女使?为什么会是女使?自己为何会知道?
“家主?家主!是有不对吗?”女使扭头看着她方才望的地方,富贵的牡丹开得正盛,有蝴蝶飞旋格外赏心悦目。
“家主?”
女使点头,“家主又是没休息好么?郎君知晓定会忧心的。”说时扶着人入屋伺候穿戴好。
坐在凳上的人望着铜镜里秋水般的眸子,心中怪异极了,伸手碰了下盘好的发髻。
女使打开木匣给她看,“家主要戴哪一个?”
木匣中是各色簪花钗子,心不在焉的人随意指了个寒梅发簪,眼珠不停朝外。
“家主可是念郎君了?”女使暧昧一笑,扶着人出了屋子走在长廊下,“前几日那位晕倒在宅门外的方士醒了,郎君正在侧厅招呼着。”
方士?那位知道灵丹的方士?不对,什么方士,她没见过什么方士!
“嘶!”头好疼,脑海中似是有捕捉不清的片段闪过。
“家主?”女使见她这般当即拿出香囊在她鼻下挥动,“家主,你不是要去侧厅找郎君吗?”
眼中再次覆上茫然,她顺着女使的话点头,喃喃道:“对,我是要去找郎君,对,找郎君。”
“那家主加快脚程,我们去侧厅见郎君。”女使拉住她的手腕盯紧她的眼,生怕出现一丝意外。
——
摆放许多珍宝的侧厅圆桌正坐着三人。一身玄色衣裳的男子握着茶杯出神,听见问话愣了愣。
“什么?你将才说了什么?”
嘴里嚼着豆糕的紫衣男人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快,“原方士,你这都是第几次神游了?未免也太不尊重我、我和饼兄了!”
这不知好歹的方士一点也不懂礼,太气人了。不是他喊他们过来,说有要事相谈?现在却把他们晾着自个不知在想什么。
“你喊我们过来到底是要说什么?不说我就回去了,腿不知怎么的酸软的厉害。”
原之和面带歉意叉手作揖,“真是对不住章大侠和饼郎君,我,”要说什么来着?
原之和皱眉思索,候在一旁的人力朝香炉丢了些干果壳增香。甜甜的香味令在场三人恍惚一阵。
“你是来告知灵丹一事的,摸摸袖口,那方子就在里边。”
原来我是来做这事的——原之和摸出张纸放在桌面,照着那声音的提示说:“饼郎君救我一命还留我在宅里养伤,原某真是万分感激。听闻夫人患有怪疾,某有一处方子可供饼郎君一看。”
带头水玉冠,脑后垂着铃铛发绳的方饼接过方子,看清楚写的内容眉头紧蹙。
“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眼中尽是不信,手中方子任由章榕溪夺去,方饼眸中泛着不喜,“此等邪术怎可成为灵丹?”
“却是有用的,郎君大可一信,夫人身子可等不了多久。”原之和发现方饼不接受方子,当即劝说起来。
心底隐隐有声音告诉他,这郎君对他夫人看护的跟眼珠子一般,他就不信此话出口他还能守正。
不出所料,提及夫人方饼神色柔和一片,“当真能治好梅儿?”
“某愿以命担保。”原之和话语坚定,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感到违和。
梅儿听着可真让人不快!刺耳的很。
同样觉得不舒服的还有章榕溪,他瞪着方饼想质问他为何要如此称呼。
可仔细一想,方饼喊她夫人没有不妥,不妥的是有打人冲动的自己。
奇了怪!真是奇了怪!他为何要对兄弟夫人的名讳反应巨大。
这不好!这可不好!
“饼郎君难道不想贵夫人多去外边走走吗?”原之和劝说。
就方饼他夫人那副病体,走几步都大汗淋漓要昏厥,有了灵丹想去哪就去哪,难道不好么?
他轻轻吹动冒热气的茶汤,垂眸盖住眼底的算计。
当然,灵丹练成后方饼能否收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方饼望着门外结队的蝴蝶,时而高旋时而低飞于花丛之中,灵动活泼,无拘无束。
“咦?饼兄等下。”章榕溪指着里边写的药引,生气地瞪着原之和,“你自己看看这儿写的是什么!”
方子拍在桌上发出巨响,章榕溪激动地敲着那行字,“聚集元气之人,以天地化取之最,其心入药大补?!”
食指戳出去险些把原之和的眼睛伤到,后者嫌弃避开不解看他。
“灵丹之所以称之为灵,便是这玄妙之法。我好心拿出珍藏多年的方子,没成想到是自作多情了!”
抄起方子塞回袖口,原之和冷哼起身就走。
“你瞧瞧,你瞧瞧!这方士手段阴毒,还修道?!修的是什么道啊!”章榕溪环臂气得胸口起伏。
方饼望着原之和大步流星离去,揉着发痒的鼻子,“不知道。”
“我看就是邪道一个!饼兄莫要信了他的鬼话,这可是天理不容要遭雷劈的。”深怕方饼听进去,章榕溪急得坐不住,一个劲地告诫。
厅内方饼被章榕溪扯住无法走开,厅外回廊原之和与一身绯色衣裙的李梅撞见。
“原某见过夫人,夫人这是去找饼郎?”怎么好端端地瞎了嫁了人?
“你是?”这狗东西谁啊?一双精明算计的眼令人眼烦。
原之和退后一步作揖,“夫人,某是几日前饼郎救下的方士。”
“哦,方士啊——能让开吗?你挡我路了。”李梅不知为何心慌的厉害,下意识深深吸了口气。
眼前的贵妇穿着绯色牡丹暗纹的衣裙,发髻饰以腊梅簪、水玉梳和螺钿圆钗,眼上抹着桃粉,眼尾勾着金线让人移不开眼。
原之和诡异地想,她装扮起来竟然是如此耀眼。默了默,暗骂自己竟然对他人妻子起了心思,真是无耻。
“夫人。”从院子一路领着李梅出来的女使走进,掏出帕子替她擦脸。
“我,”没出汗……
双眸再次黯淡下去,喉间的瘙痒让李梅止不住的咳嗽。女使担忧抚着她的背给她擦嘴。
鼻尖再次传来熟悉的怪香,原之和站不稳扶着柱子,又是这种思绪混乱的感觉。
“方士可是要回屋?”女使轻声道:“今早似有位郎君在门外寻你,现下当是在你院里。”
“多谢告知,”即使不适原之和还是在衣袖里翻找出一瓶丹药,递给女使眼却没离开过李梅,“这是补气丹,夫人若是觉得疲乏可含着,不多时便可缓解。”
李梅拍着脑袋缓解脑海的混沌,一心只想去侧厅不想与他人多纠缠。
“谢过原方士了。”说完便再也等不及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要去侧厅,侧厅,去侧厅。
“夫人!你慢点!”女使眼里泛着鄙夷,小步跟去。
女使的情绪被原之和看的一清二楚,他视线锁住不紧不慢走着的女使,戾气满得将要化成飞刃。
不忠之人,不可留。
跨步过了门槛,李梅最先瞧见的是大大咧咧坐在圆凳上啃鸡腿的章榕溪。下意识翻了白眼,这一看脑子不行的人定不是她的郎君。
“梅儿?”屏风后走出一位青衣郎君,此刻略带迟疑的看过来。
“郎君。”好陌生,她会嫁给一个见了面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男人么?
生疏的对话结束,两人隔着章榕溪干瞪眼。门外赶来的女使见状,伸手推了把李梅示意她别瞎站着。
“你推我作甚?”稳住身形李梅捂着肩膀转身对女使质问。
此话一出引来在场所有人的注视,没想李梅会如此计较。女使心中一惊,连忙解释自己是手滑,希望夫人不要责怪。
“你分明就是故意推我,怎么说是手滑?”说着李梅有模有样地推回去,力道甚至比女使的更大。
没料到李梅突然动作,女使没站稳往后摔在门槛上发出惨叫。
腰像是断了般痛得她哆嗦,女使泪花充盈,委屈极了。
“是我不长眼,还请夫人网开一面放过我。”期间不时朝方饼投出求助视线。
忽地一堵人墙挡住她看向方饼的目光,顺着衣摆往上望入李梅嘲讽的眼。
只见她蹲下一把拽住女使的衣襟,在对方惊恐的神色下开口:“你当我死了?话中阴阳怪气的指我会重罚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夫人。”藏在衣袖的手攥紧,疼痛让女使记起最终目的。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哀求李梅,“夫人,是我不会说话惹你不快,”
懒得听废话,李梅出声:“带走,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膈应谁呢?又不眼瞎。”
真当自己是回事了?女使饱含恨意地偷瞟李梅,谁知一抬头见的是立于李梅身后的方饼。
方饼神色淡淡,没有替女使说一句,也没制止李梅的举动,只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看着女使。
“郎君,你替我向夫人求求情!我真不是有意的。”女使挪到方饼脚边,水汪汪的眼直勾勾的望着他,声音娇软,听得在场的人神气各异。
章榕溪恶心到龇牙咧嘴的哇哇叫,他跳着来到李梅跟前,弯腰仔细看着她。
“你就这么瞧着这人对饼兄如此?”这对夫妻貌合神离呀!
李梅慢悠悠地转着眼睛,不甚在意的理了理头发。
“心是锁不住的。”虽说这位是自己的郎君,可眼前这一幕她瞧了却无任何波动。
“若是他想纳这女使,无非是多收拾间屋子,多添一双碗筷的事儿罢了,才不会费那么多心神。”自己应当是不爱他的。
李梅甩着腰间的玉环,她深知自己的脾气如何,若是爱,她绝对不会容忍此景发生。难不成与方饼成婚另有隐情?
不知李梅所想,察觉女使的意图方饼脚下发力,转身让她扑了个空直接趴在地上。
“郎君?”女史期期艾艾的望着他,后者姿态明摆着避她如蛇蝎。
“你若做错了事,要真心求得原谅,那便摆出应有的态度来,而不是寻他人替你出头。”方饼步伐坚定走向李梅,居于她后位像随时等候发号施令的下属。
“你知晓家主是谁。”他说,“家主之言不可违抗。”
听到方饼这么说的女使神情呆滞。莫不是料子下太猛,竟让他觉得这女子真是他夫人。
心中愤愤,此次选取神使之人,她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方饼身上。
回想起人抬过来那日,几人之中就属他醒来的最快,也是最难以摄魂的。若不是熏香加以汤药辅佐,还真不敢保证能被他们控制。
反而像李梅那样最后醒过来,只用一点迷香便可完完全全控制住且无本事的,只配丢到虎穴当食物。
这样的人不值得她费心。
她不甘心,要不是抽签出来的身份是李梅院子的女使,她凭什么要对一个没用之人低声下气?
若不是他们几人擅自闯入地宫,他们这群弟子又怎会被派过来?还要忍受夜晚生死之忧。
在仙长还未定下人前,谁也不能离开这座大凶宅。要是李梅赶走她,今夜无处可去她必死无疑。
忧心忡忡的她未曾发觉陷入掌心的指甲,位于一旁叉腰的李梅察觉地上出现的血滴,视线上移没入女使的衣袖。
眼眸流转俯视女使脸上暗藏的担忧,片刻李梅再次开口:“只是让你去别的院子做活,就如此不情愿?怎么?我难道会吃了你,杀了你不成?”
“去别的院子?不是赶我走!”不敢相信自己所听的,按常理来说,赶出宅子已算是轻惩。可在仙宫,这所谓的宅门外便是一道死门。
心绪复杂的她看着李梅那张傲娇的脸,心善可是大忌。
李梅没搭理她,走到方饼跟前正要开口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对了,她火急火燎赶来,似乎都不知要说什么。
方饼见她动了嘴却没听见声,疑惑的瞧了眼,撑着膝盖微微蹲下。
“什么?能再说一遍吗?”太近了。太近了!
双眼不由的睁大,梅子紧张的看着放大的脸,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闪避。
“我,我说你用饭吗?”
“用饭?”方饼愣住,眨巴眨巴眼状况外的点着头,“好,吃什么?”
“两位,”章榕溪适时打断对话,在他们望来后灿烂一笑,“吃油炸烩、羊肉汤包、樱桃煎、滚肉,再来个拔霞供如何?”
“……你吃我吃?”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吗?清早起来吃如此多,还多是些油腻重口之物。
章榕溪嬉皮笑脸的,“哎呀!吃一个两个是吃,那不如吃多一点,还能多尝几道菜。”
末了还补了句,“那个什么邪道?”
“原方士。”方饼提醒。
“啊,对对对,就是那个方士。”他揽着方饼的肩询问:“可要把人喊来?”
“喊他做什么?”
一想到廊下相遇,心中挥之不去的躁意,李梅就不愿与之多接触,左右不过一外人。
“反应这么大?”
章榕溪挑眉,嘴边那句,你莫不是喜欢原方士,可到底还是有脑子的,最后一刻他记起,梅子的郎君还在一旁。
三人最后还是吃上了章榕溪点的所有菜,饭后又极为默契的各自离去。
前脚回到院子后脚来了位高挑的女使。神情恭敬,垂眉对梅子作揖,“家主,属下卷儿,今后代替可儿贴身女使位子。”
“哦,知道了。”李梅撑着桌子往后一跃,双腿交叉晃动,视线在屋内乱晃。
该做什么呢?脑海中一片空白。往常这个时候,自己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可做?脑子真的越来越奇怪。
算了,费事去想,没事做还不好吗?
李梅令人寻了些话本画册,配着糕点翻阅好不自在。
从话本故事中脱离已是傍晚,揉着肚子,李梅问:“饿了。厨房生火了吗?”
“正在备菜,我去催。”卷儿回应,说完转身便要去厨房。
把人喊住,李梅摆手,“既然准备着那便慢慢等吧。”
晚饭后她实在坐不住,随即出院子在宅里晃悠。
夜晚一切皆盖了层蒙蒙的月色薄纱。晚风轻轻从脸边抚过,扬起丝丝缕缕的发逗得人心悦。
漫步于鹅卵石小道,远处凉亭栏杆,一道孤寂的剪影出现在眼前。
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李梅看清了坐在栏杆上的人。
方饼背靠柱子,青丝仅用一根玉簪挽起。湖绿的衣衫飘动,系在腰间的铃铛发绳响声安宁。
他一手搭着栏杆,一手往外轻扬,几朵多瓣紫花打旋儿的飞落,融入一副水墨月照园林图的湖面上。
方饼脸上一片平和,眉目间散发着淡淡的愉悦,看得人不愿扰了这份舒心,幸福之感。
梅子过于直白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方饼侧眸,两人静望。
半晌他拍着身旁的栏杆,微微笑着,“一起?”
“好啊。”来到亭中,李梅先是往下看了眼湖中紫花,双手一撑也坐在栏杆上。
晚风轻轻吹,吹的她漂浮般的轻快。
偶尔有几条鱼儿浮出水面又迅速沉下。听着耳边响亮的虫鸣,李梅晃了晃腿,慢慢哼着小曲。
方饼懒洋洋地靠坐着,眼眸半阖,不知是在听李梅哼曲还是在想事,亦或打起了瞌睡。
“方饼。”
“嗯?”
方饼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李梅那张笑容明媚的脸,月华倾泻光辉恰好洒在二人身上,镀了层柔和多了份亲近。
这份突然的亲近着实怪异,他望着那双弯月眼不着痕迹地往后移。
见他这般李梅起了坏心思,他往后退她就往前挪,一点点后退,一点点往前,直到方饼后背紧贴柱子。
“你躲什么?”她伸出手指点着方饼的肩膀,“怕我啊?”
闻言突然郑重的方饼认真看她,抓住她不听话乱飞到他脸上撩拨的发丝。“挺怕的。”
“哈?”睁大双惊讶的眼,她愣了会儿拍腿大笑,“怕我什么?吃了你啊!哎呀——”
对上他眼里的星光,李梅心念一动,拿起垂在他腿侧的铃铛发绳摇着,“你还挺有趣的。”
方饼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配合着她移到耳边轻捻发丝的手,心底不断说服自己。
至于说服什么,他也不清楚。极近距离下,视线深刻描摹她的眉眼,熟悉之感愈来愈浓。她是自己的妻,熟应当才对。
“不说话?”她用力甩着铃铛发绳。
方饼的眼真的很吸引人,不像眼倒是像清澈的河,潺潺溪流,平静无波的深井,能映照出里外一切。
譬如现在,透过这双镜眼,李梅发现了自己脸上溢出的蓬勃朝气。
红唇微启,李梅眸中狡黠落在方饼眼里,他眨着眼掌心轻轻贴在她肩头,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些许。
突然的接触让李梅顿住,肩头的温度令她心一动,视线抬到方饼脸上,与此同时一只飞箭擦着她鼻尖飞过。
“嘶!”
吃痛地捂着鼻子,扭头朝飞箭源头寻,“哪个狗东西搞偷袭!”
话音刚落,默默守在亭的外卷儿抽出腰间软剑挡住下一支箭。戾气萦绕在脸上,眼带警告望着阁楼上半爬走的红影。
“哦哟!这个是什么!!!”她指着最高处阁楼屋顶上爬行的诡异东西,一把扯住方饼的手腕,“快走快走!”
跑到卷儿身边时一把把严阵以待的人拉过来,在对方呆滞神情下道:“一起跑一起跑。”
“家主我有功夫在身,你可先,”
“有功夫和你走不冲突,能不硬刚就不硬刚。”李梅打断她话。
手腕的温暖又一次融化冰封的心,卷儿眼泛着红,目光根本不舍得从李梅身上移开。
她还是如当年那般,是个心善爱管闲事的傻子。
合上房门推来桌子抵住大门,李梅四处检查确认窗户锁紧,拍走手上灰尘转身瞧见盯住她的两双眼。
一双含深情眷恋,一双显出神性般的探究。
“你们两个别看我,怪怪的。”她搓着双臂,感觉脸有些热。
卷儿吸了吸鼻子走到一扇窗前,背对着他们声音嗡嗡的,“家主和郎君安心休息,我盯梢。”
瞥了眼故作坚强的人,李梅也不戳穿她,走到跟没事人一样的方饼身旁。
翻过茶碗给她斟茶,方饼神情淡淡,下巴泛红冒着血丝的擦痕被一只纤细的手指点住。
“你不怕?”他好奇怪,怎么一天到晚都是副看破红尘的脸,“外头有很奇怪的东西要盯上我们了耶?”
下巴的刺痛伴着暖意加深,他拿下她的手把茶碗塞过去,一双情意绵绵的眼看她。
“有梅儿保护,不怕。”
“……你说谎不脸红?”翻了个白眼,她扯着嘴角啧啧称奇。
方饼眉眼含笑,“不脸红。”
“厚脸皮……”李梅哑然失笑。
“哐当——”
什么声音?李梅起身看着发出动静的窗户,原本守在窗前的卷儿不知所踪,心中不安当即抓紧方饼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猛地回头才发现,方才与自己吃茶的人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