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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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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岁星看着自己小腿,被拖鞋卡住的部位已经有些发红,之前强行想把拖鞋拽下来,把脚踝处有些磨得掉皮。文丽萍又拿了酒精和棉签,给池岁星脚踝消毒。

“会疼吗。”池岁星问。

“会。”文丽萍说。没给小孩反应时间,棉签便抹了上去。

池岁星扭头看向毛文博:“我怕。”

毛文博便坐在池岁星身旁,朝他脚上吹气。凉气冷冰冰的,仿佛脚上也不疼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下来,池岁星吃过饭,裹着毯子,站在窗口处。身后的毯子被风吹起,像披风似的挂在小孩身后。他拿着捡来的树枝,光脚在地上乱跑,把之前买来的小车玩具挡住,嘴里念念有词:“来者何人!”

毛文博从沙发上跃起,站在池岁星对面,“吾乃天下五绝之一,西毒欧阳锋!”

池岁星一下出戏,“这么厉害,那我怎么打。”

毛文博挠挠头,“你演王重阳,他打赢了欧阳锋。”

“不想演他。”池岁星摇摇头,“他都不厉害。”

“怎么不厉害了。”毛文博说,“华山论剑天下第一。”

两人争论起来,池岁星也脱掉身上的毯子,坐在沙发上,“我当郭靖。”

“郭靖打的赢欧阳锋吗。”

“小时候不行,长大了肯定可以。”

池岁星坐在沙发,电视过了广告,两人便没再拘泥起上个话题。毛文博把小孩丢在一旁的毯子拿来盖上,顺带把池岁星拉过来。

毛文博见池岁星呆愣着,他弓着腰往前,回头看着小孩眼睛。他像是在神游,眼里倒影着电视里的莹莹亮光。“在想什么。”毛文博问。

“啊?”小孩没反应过来,“在想长大。”

“什么长大。”毛文博问。

池岁星撑着脑袋,鼓着嘴,像是无奈,“在想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毛文博笑了笑,觉得小孩的想法太过遥远,“你先想什么时候能长得比我高吧。”

“已经在长了!”池岁星立马仰头。

湾东这一带,比高矮有个俗语“你比我高,要遭火烧;你比我矮,要遭劳改”,这种骂人的话,他从没说过。有时池岁星说着玩,被毛文博抓到还要打几下嘴。虽然不疼,但是池岁星总觉得很委屈,别人都这样说他,怎么自己说就不行。

毛文博躺在沙发,把手放在小孩头顶,然后平移到自己头上,果然比自己高出一截。然后作势赞叹:哇,果然比我高。

小孩神气扬扬,好像自己真的长高了。

毛文博回想起刚才的问题,问他:“你长大想干什么,要当科学家吗。”

“不当。”池岁星摇摇头。虽然一年级上课的时候,老师问他们的梦想是什么,同学们五花八门,科学家、宇航员、运动员,可池岁星不知道想当什么,老师问到他时,他也只好跟上一个同学一样,随便回答了一个科学家。那他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

突然池岁星想到了,“我以后当飞行员去。”

“你自己想的?”毛文博问。

“不是。”小孩便诚实回答。

“得你自己想当的。”

听着窗外霖铃的雨声,池岁星睡着前也没想到。毛文博还在等小孩的答案,一转头,池岁星又睡着了。毛文博背着小孩上床,雨滴时而清脆时而闷响,滴在地面和滴在雨棚上的声音截然不同。毛文博也在想,自己长大要做什么呢。不知不觉中雨声停顿,毛文博还没想到,但他觉得能陪着池岁星便已够了。

翌日并非大晴,仍是阴雨绵绵,池岁星有些不开心,知道今天的体育课泡汤,在教室里睡觉或是听体育老师吹垮垮。

池岁星今天带了伞,只是他不喜欢自己打伞,反而蹭在毛文博身旁。毛文博走得慢,怕地面上雨水溅在鞋子上,而池岁星没这种顾虑,一路走到学校,鞋子已经打湿许多,泥渍石子黏在鞋面上。

毛文博在上楼前把小孩拦下来,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把鞋擦了。”

池岁星一手扶着栏杆,抬脚随便擦了两下。“你擦干净点。”毛文博拍了小孩脑袋,“不然干了之后很难擦干净的。”

池岁星似懂非懂,把那张纸折叠一次,重新擦了一遍。还特意把鞋子伸到毛文博跟前摇了摇。

毛文博一把抱住小孩腿。

“诶。”池岁星踮着脚,摇摇欲坠,最后倒在毛文博身上。

上课的预备铃响起,毛文博放下小孩,没再打闹。“中午我来找你。”他说。

池岁星蹲在地上,半截脚脱在鞋子外边。他鞋子是系鞋带的,文丽萍每次帮他系好鞋带,池岁星便不用管,穿鞋拖鞋都很方便。刚才被毛文博一弄,鞋带开了。

之前池建国教过小孩怎么系鞋带,只是方法太复杂,池岁星学了很久也没学会。鞋带长,走路容易踩到,池岁星又不想直接打个死结,只好把鞋带塞在鞋子里。

第一节课上完,趁着课间,小孩便跑到四楼。

唐清雅找上毛文博,“陈永强又没交作业,记得把他名字记下来交给老师。”她正打算聊点别的,池岁星已经娴熟走到毛文博的座位,唐清雅只好指了指小孩,对毛文博说:“你弟来了。”

毛文博向后转去,便看见小孩抬脚往自己身上坐,“今天怎么第一节课就来了。”

池岁星坐在毛文博腿上,“我鞋带开了。”

毛文博便伸手帮他系上,“二年级了还不会系鞋带。”他左手绕了一圈,右手拈着鞋带一段,然后左手拉着右手鞋带,右手扯着左手鞋带,系了个蝴蝶结。动作快速,以至于池岁星都没看清。

“怎么系的啊。”小孩问道。

毛文博又把他鞋带解开,重新系一遍。

“不会。”池岁星摇摇头。

“回去上课。”毛文博拍着小孩屁股,“回家再教你。”

唐清雅在一旁笑着,池岁星跑下楼,她才接着聊道:“你还会系蝴蝶结啊。”

“方便。”毛文博说,“一扯一拉就系好了。”

“怎么系的。”唐清雅站在毛文博身边。

池岁星下楼回到班上,走得大摇大摆,左右两双鞋系的不同图案,他便无端炫耀。

下午放学回家,池岁星还记得蝴蝶结的事情,便把两双鞋拿过来要毛文博教他。这种系法并不复杂,池岁星认真学了一会便学会。他把鞋带解开又系上,等文丽萍回来时便把鞋拿过去,“妈妈,我会系鞋带啦!”

自从小孩会打蝴蝶结之后,他便总要炫耀一翻。系窗帘的布条打着蝴蝶结,做饭的围裙上也拴着,就连仲春高温,小孩把衬衫脱下,两只袖子系在腰间,也这样系。

周末,这是最后一个单休。从1995年5月1日开始,便实行双休制。在此之前的四十多年里,国人一周至少工作六天。到了1994年,许多企业单位首先实行大小礼拜轮休,也就是池岁星印象里的单休和双休。1994年3月5日,是第一个“大礼拜”的周六。许多人忘了那天休息,早早去到工厂、单位,所有人似乎都无所适从。文丽萍那天没有叫小孩起床上学,池岁星还在睡梦,睡到自然醒后,陡然惊醒,跑到客厅问妈妈现在几点。

“八点,怎么了。”文丽萍问小孩。

“上学迟到了!”池岁星这么说着,赶忙回屋收拾挎包。然后才想起,娄老师说今天不用上学。

工人们从以前拼了命也吃不饱,到现在的双休。一向勤劳奋进的人们总有收获。

一天放学,天上阴云沉沉,似乎又要下雨。文丽萍在池岁星挎包里放了雨伞,小孩的包装的满满当当。他跟上毛文博,照例躲在他的伞下。

“你不是带了伞吗。”毛文博说。

“没带。”池岁星赖皮道。

毛文博便伸手进小孩的挎包,把伞拿出来。“自己打伞。”

池岁星拿着伞,却朝一旁喊道:“张浩,你带伞没。”

张浩摇摇头,都准备把书包定在头上一路跑回家了。

“我多带了,给你一把,明天记得还我。”小孩说道,一下把雨伞丢了过去。

张浩拿着伞,一下也不慌了。而池岁星则可以心安理得贴在毛文博身边,打着同一把雨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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