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最终选择了沉默。
元遥临走前将香囊塞到他怀里,事到如今她没什么可说的,抱歉的话说过太多,早没了效力。
无论从前还是如今,不管她有多么身不由己,有多少难言之隐,都不是糟蹋他心意的理由。
五年前她答应了同他订下终身,是她食言,如今她答应了陪他过生辰,她又食言。
段淮这样的人,不该同她纠缠。
不然过了年二人就和离吧,耽误他一整年她于心不忍。
心中想了再多,一回到京城,元遥都只能暂时抛到脑后,下了马车,她直奔闫家。
闫牧舟彼时正在上药,元遥在门外等了会儿,听他叫她,才进去。
“公主来了。”
闫牧舟已经穿上了中衣,因为受伤,嘴唇苍白至极。
“你怎么样?”元遥快步上前。
“只是小伤,公主无需挂心。”
闫牧舟缓缓坐回床榻,动作间应是扯到了伤处,眉头用力皱了皱,霎时冒出冷汗。
“前几日,陛下将镇北军军权交予了东王殿下。”
这事他在两天前的信里便告知了元遥。
“但在昨日,我们的人来密信称,北境内城出现了太子的人。”
元策阳这时派人过去,看来还没放下镇北军这块香饽饽。
“且都作呼桓人打扮。”
段淮库达河一战打赢后,呼桓与大燕议和,定立库达之盟,岁向大燕朝贡,自愿蕃属大燕。
两国如今和平共处,朝廷在边线开放榷场,互相通商,所以北境城镇中出现呼桓商人身影再正常不过。
只是,元策阳的人伪装成呼桓人,实属奇怪。
“边大人想要在北境做出相应部署,但若如此,京畿周围部署势必发生变动,都在等您定夺。”
元遥沉思良久,心中有了大致的谋划:
“好,我随后过去。”语罢,她又道:
“……为何替他挡箭?”
闫牧舟恍若早就料到了她会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有意错开她的目光:“王爷开始怀疑我了。”
所以才以此来表忠心。
元遥看得出来他有所隐瞒,她不打算追问。
她当然不觉得闫牧舟会背叛她,实话说,她与元长岭并无怨怼,无甚必要非斗个你死我活。
只是她们之间并非寻常人家的远近亲疏,生在帝王家,迫不得已。
她与元长岭尚且如此,闫牧舟更是,元长岭与他亦算少年之交,入朝后共事多年,两人间的情谊,元遥看得见。
所以,她给他空隙,理清心绪。
从闫家出来后,元遥去了颐文楼。
“太子此举异常,老臣提议让策儿前往北境,暗中监视太子所为。”边大人道。
原先元遥的人并未向北境渗透。
一是北地荒凉、形势复杂。
二是镇北军乃长年戍边的队伍,担抵御外敌重任,常年远离中原,无论是先前的楚将军还是后来的段淮,都无意掺和内朝争端。
如今段淮与她成亲,元青弘收兵权于中央,镇北军归属元长岭,也就意味着,镇北军被拉进了争权夺利的漩涡。
当然这是不可避免的。
段淮看似勇冠三军、劳苦功高,实则在元青弘眼里,其功高盖主,不能不防。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就算没有成亲这件事,他也会想旁的法子,削弱段淮,打压段氏。
段淮倘若无心朝堂,如此卸甲归田,也并非坏事。
只怕元青弘不愿就此放过他。
前车之鉴,比比皆是,这些年,元青弘没少迫害忠臣良将。
“我赞成大人,北境就交给边公子了。”
“其余各地暂且按兵不动,京畿之地要加紧部署,太子与东王间的火势将旺,我等坐山观虎,只要一虎伤残,便能黄雀在后。”
接下来两日,元遥都辗转在外,只有夜里才能回府。
这两日,她也没见着段淮。
听馨儿说,段淮在她们回来的第二日也回了京城,只是一直没来公主府。
元遥以为他这是不打算再来的意思,毕竟这回是她的不是。
她便想着让人将他的东西收拾好送到段家去。
后来作罢,万一他还打算过来住,她这样做,岂不是不想让人住的意思。
“今日段淮还没回来吗?”元遥踏着月色进入家门。
“还没。”鲁姑姑摇头,操心道:“公主若是担心,要不去姑爷家看看?”
元遥是鲁姑姑从小看大,她瞧得出来,自家姑娘心里是挂念驸马的,两个人从新安镇回来就分居二地,大抵是闹别扭了。
元遥停下脚步。
要去找他吗?
这个时辰,想来他还没休息。
正当她抉择之时,大门处传来了略微吵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