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喂,真巧啊公主殿下。”
这么吊儿郎当的动静,元遥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果不其然,是周双山。
“我把夫君给你送回来了,”周双山赶忙招呼正往外走的闻风,“来来兄弟,搭把手,这段淮怎么这么壮,跟块儿石板似的,沉死了。”
无心听周双山的絮絮叨叨,元遥的目光只在那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上。
闻风从周双山身上接过段淮,用眼神询问元遥。
“先带他回房,姑姑,您命人准备些热水跟醒酒汤。”
元遥吩咐完,上前招待周双山。
周双山望着闻风离开的背影,恍然大悟道:“我还说为何没见闻风跟着他,原来在殿下这儿。”
那日遇到贺金以后,闻风便被派到了她身边。
只是闻风到底不是她的人,她回来以后所做之事都需得避他,只能把他留在了家里。
“辛苦你了,进来坐会儿,也喝碗醒酒汤。”
周双山连连摆手:“我可不多留,我怕段淮醒来跟我算账,殿下也别跟我待着了,快回去瞧瞧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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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风扶着段淮进房,将人安置在罗汉榻上。
“闻风……”
“主子。”闻风以为他有什么吩咐,侧耳倾听着。
“你帮我去看看她……”
闻风一愣,继而意识到他醉得不轻。
零星的画面闪进脑海,五年前,段淮跟他说过同样的话。
自段淮十四那年奔赴北境历练,他与世安殿下间常常通信,尤其是那年从京城奔丧回来后,写信的次数便更多了。
但在段淮十六那年,大概从五月开始,往后两个多月,没收到过世安殿下的任何一封回信,期间他的信送去一封又一封,全然石沉大海。
纵北境路远,两人也至少一月一封,眼瞅着快到八月,段淮那时心急得不行,几乎每日都去驿站,总能替其他士兵拿回来一筐书信,然而没有一封是写给他的。
闻风记得很清楚,那年的七月中旬,镇北军打了一场胜仗,收复两座城池,可是身为主将的段淮却受了重伤。
他那回险些没救回来,意识模糊之际,他拉着闻风,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
“闻风,你帮我去看看她……我怕她出事……你帮我去宫里看看她……”
闻风依他的命令去了京城,也见到了元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元遥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先前每次见到这位殿下,她都是笑盈盈的,眸子里盛满了光,就像是初升的曦阳,永远耀眼,永远明媚。
但那次的她,似乎暗淡了,人也跟大病初愈似的,没什么生气。
“抱歉,让你多跑一趟,我这就给他回信。”
闻风没告诉她段淮受伤的事,段淮不让他说。
后来元遥不仅给了他回信,还给了他一块玉佩,看得出来,她很爱惜这块玉佩,里外裹了好几层,才装进木匣,只是交到他手里时没有丝毫留恋。
闻风认识这块玉佩,与段淮身上的是一对。
“好了,你若不急,吃过饭再走。”
闻风婉拒,他急着回去复命。
他到营帐时,段淮已然苏醒,军医嘱咐卧床静养的话音还没落,段淮便磕磕绊绊跑到他面前。
“她怎么样?”
闻风递信的动作有几分犹豫:“殿下给您写了信,还有……”
段淮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一字不落地浏览信上的内容。
“怎么会……”
“她可还说什么了?”段淮一只手扶住圆桌定住身子。
闻风将怀里的木匣给他,迟疑道:“殿下让我把这个还给您。”
段淮的眼神有一瞬的不解,在打开木匣之后,面色霎时毫无血色。
在那之后,段淮便消停了下来。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安心养伤的时候,他却在某天夜里,不顾伤势复发的风险,一个人偷跑回了京城。
到如今闻风也不清楚,元遥同段淮说了什么。
只知道段淮这次回来后,再没与京城通过信,也再没提过那位殿下一句。
吱呀一声,元遥进门。
闻风的思绪尽数收回,将段淮扶正后,识趣地退出卧房。
“段淮。”
元遥轻声唤他:“膳房炖着汤,我先让下人进来给你换衣裳好不好,这样穿着难受。”
听见她的声音,段淮的眼神逐渐由茫然变得清明,他头靠着床沿,动也不动盯着元遥。
“你等着,我去叫人。”
元遥刚要起身,就听段淮突然开口:
“我答应你了。”
她怔然回头,听他继续道:
“元遥,我们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