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牧舟手心覆在元遥手背上,一字一句道:
“无论是山灵、我亦或是方大人,都不愿看见公主深陷泥沼、受此劫难。所以公主,就算是为了我们,也不能放弃一分一毫的希望。”
元遥双手松动,没一会儿,掌心抹了抹几把脸上的泪水,深吸口气,费力地跪坐起来:
“我该做些什么?”
闫牧舟顺势将她扶正,回身端起方才的汤碗,扬唇道:“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闫牧舟的到来,令元遥多了分希冀。
可惜老天似乎未曾开眼,没等到他回来,便出了事。
是一天夜里,元遥打算叫水梳洗,门外无人应答。
她尝试开门,不出所料,仍然是是锁上的。
关禁闭这些日子,她的侍女虽不能进来伺候,但总有人守在门外,且自她出逃后,院里增添了许多守卫,无论何种情况,也不应无人应答。
心中闪过无数猜测,强烈的恐慌升腾至元遥胸腔。
“来人,来人,把门打开——”
哗啦一声,隔着门,元遥听见锁链落地的声音。
随着门扇打开,恶心沙哑的男声响起:
“阿遥当真这么着急?”
是贺金。
见到他的一瞬,元遥只觉一股血冲至后脑,紧接着四肢逐渐冰凉,未有思考,她慌忙向后退步。
贺金插上门拴,而后不紧不慢地步步逼近,脸上还带着黏腻的笑容,像是在笑她白费功夫。
“我们都要跟成亲了,还这么害羞可不行……”贺金一下扯住元遥的胳膊,轻而易举将她拉倒在榻上。
元遥拼命抵抗,拼命向外呼救,奈何只是徒劳。
贺金见她不老实,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又拽着她的头发用力向下砸。
“小贱人,”贺金恨恨骂着,“院里都是我的人,你叫破天也没用!”
元遥忍着疼,趁他松手这一刻,抓起掉在一旁的发簪往他身上捅。
贺金被刺中,往后退了一瞬,很快呲牙咧嘴地捉住元遥的手腕,反着一拧,元遥痛呼出声,玉簪掉落在地。
“浪东西,老子弄死你!”贺金面目狰狞,抡圆了胳膊,巴掌频频落下。
“你以为谁能帮你,皇上皇后?”贺金双眼猩红,放肆笑着“你猜我是怎么进来的?”
“别挣扎了,跟我有什么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皇宫过得还不如个质子。”
频繁的打击,元遥的意识已经不甚清醒,但她仍吊着一口气拼死反抗着。
贺金笑她蜉蝣撼树,双手一用力,撕开了元遥的外衣。
就在这时,元遥拼力全身力气,以头撞向贺金。
趁贺金吃痛,她抄起榻旁的油灯,用力砸在贺金头上。
灯芯掉落在其衣裳上,很快燃了起来。
贺金反应过来后,顾不得生气,急忙跳起来脱衣裳,炎炎夏日,本就天干物燥,火势很快攀沿至屏风、帷帐之上。
眼瞅着火越烧越大,贺金再无了旁的心思,一心只想着逃离。
临走前,他愤愤瞪着元遥,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遥尽力平息着呼吸,奈何灼热的空气吸进肺腑,痛苦更甚。
她也尝试着下床,可身体的疼痛令她再也提不起一点力气。
好不容易滚下床榻,大火也已经吞没了一半的房间,□□的屏风与书架横在门前,元遥就明白,她当是出不去了。
方才贺金对她下了死手,元遥想伸手摸摸头上的口子,却发现手臂已经抬不起来,紧接着视线也被流下来的血水模糊。
她想,她或许要死在这儿了,她仍是辜负了山灵。
忽然间,元遥瞧见了不远处,那根断成了两截的白玉簪。
那是段淮送予她的及笈礼。
濒死之际,她有些思念段淮。
上次他来信说战事吃紧,不知现下如何了,他人有没有受伤。
也不知她最后寄去的那封信有没有到他的手上,她在信里还允诺了日后给他绣香囊。
元遥强忍着疼痛,向前摸索,终于摸到了玉簪的一截。
她才将那截玉簪握在手心,身后猛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是房梁掉落,不偏不倚砸在了她方在的地方。
烟尘越来越浓,元遥从剧烈的咳嗽转为呼吸困难,就在她昏厥之前,屋外有了动静。
不知是不是幻想,她听见了元宝的叫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