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暖忍不住依照过往的习惯,思考左家与朝局之时,叶鸾却忽然转了话题,开始向她抱怨起来:“说起来,师妹,一会儿你可得随我去门里看看。昨天晚上,司与他梦中可是止不住地在唤你啊。”
“我证明是真的。”左朝融看热闹不嫌事大,“齐小姐你就是到了九巍山依旧魅力不减呢。”
“师姐,可否请你帮我踹他一脚。”齐暖早就想这么干了,她面无表情地征求叶鸾的意见。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师妹你不说我也想这么做的。”叶鸾并未回头,只笑眯眯地道,然后齐暖便听到了左朝融夸张的吃痛声。
卞喧尚在那里和奚玉照郎情妾意,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不轻不重地将筷子搁到了碗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嗯?虽说我们门派也没有那些世家大族的规矩,但是我想尊重师长还是有必要的吧?左朝融?不想好好吃饭就滚出去。”
其实大家都知道卞喧为什么发怒,但为了配合他还是纷纷住了嘴,倒霉蛋左朝融更是马上输出了一套丝滑小连招:“师公,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待您早起做的丰盛菜肴,您的馄饨……抄手做得实在是一绝,不消说那薄如蝉翼的面衣,单说是那珠光莹润的肉馅——”
他没能说完,因为卞喧已然轻咳了一声,耳垂挂着可疑的粉色,垂下了眸去,却伪作毫无动容的模样。“太夸张了。”他道,“你小子可长点心吧。”
“得嘞师公!”左朝融擦了擦刚挤出来的泪水又坐了回去。
吃罢这顿闹腾而漫长的早饭,出于对唯一不在场的司与病情的关心,卞喧和齐暖还是跟着奚玉照师徒三人去了一趟不远处的万器门。
相比于落魄的神医门,万器门到底还是要强上许多的。门内有接待宾客的小童、洒扫的仆役、带领学徒们锤炼武功的习武师父……还能看见不少烟囱正冒着黑烟的房屋,据叶鸾介绍那是门中弟子炼器的地方。
万器门有十余位长老,长老们各有门徒,不过和神医门一样的原因,有的长老并不在门内居住,他们往往深入西楚内部收徒传艺,故而即使是在外地,万器门的名号也是打得响的,万器门所铸造的兵器又或是实用器之类也让人趋之若鹜。
司与所住的院子在九巍山侧峰的半山腰上。相比于只拥有一间屋子的齐暖,司与这住处便显得阔气多了,他有一间独立的院落,还有一个用来伺候他的小童。
齐暖走进司与的卧房时,后者正在床上半靠着,百无聊赖地看着书——虽然是看着书的姿势,但实际上这人眼睛转也不转,显见只是借着书在发呆。
卞喧重重地咳嗽了声,司与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他的目光空而直地从书转移到卞喧脸上,似乎卞喧和书也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当他看到齐暖时——那眸子中瞬间被难捱的思念所填满,通红了个彻底。
“齐暖……我想齐暖了……”他哽咽道,眼里再看不进其他人。
左朝融伸长了脖子想细看这场景,却被虽然也想看但得了奚玉照吩咐的叶鸾拽出了门去。奚玉照道了声劳烦夫君,便和他们一起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齐暖……”司与的眼泪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地流出,他奋力地试图坐起来,然而根本无力可使的他只能将身下的床单揉乱得不成样子。
搁昨天卞喧定是要将他痛骂一通的,然而此时卞喧不语,只是打开了他自进门以来便一直提着的药箱。
齐暖以为他这是要给他治病了,她在这里可能只是起到一个稳定司与情绪的作用,然而卞喧从药箱里取出一枚丸药,示意齐暖走过来。
“你不听我的话,安静地治疗地话,我就不给齐暖解药了,这毒药吃下去,没有解药的话我可不敢打赌齐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一面对司与说着,一面转头眯眼看向齐暖,以眼神逼迫她将药吃下。
看着瞬间面如菜色、双手紧抓被单却敢怒而不敢言的司与,齐暖:“……”
不愧是卞喧,这样的招亏他能想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