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神神秘秘道，“是将军带回来那个俘虏，这会子瞧着十分不对劲……”

莫戈耳朵动了一下。

李山疑惑：“不对劲？都锁起来了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害，不是。”老马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就是状态看着不太对劲，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浑身抽搐，说胡话，幸亏是带回来就用铁链锁着，不然我感觉他都快满地乱爬了。”

李山听他这满地乱爬的形容觉得好笑，又不好直接笑出来，只好强行压下嘴角：“病了？那就叫军医过去看看。”

老马凑近了些小声道：“我瞧着不像，倒像是中邪了。”

李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军营重地，你可别到处胡说。”

老马哎哟一声：“哪能啊！我哪有那么傻，这不就跟校尉你说说吗？”

李山白他一眼：“这话你就算跟将军说，也得挨一巴掌。”

他看向已经睡沉了的沈郃，想了好一会才对老马道：“先找军医过去看看吧，一个俘虏而已，治不好就算了。”

的确，一个俘虏的死活，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位是沈将军亲口下令，又是蒋副将亲手带回来的，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个什么重要的作用，这才没辙。

将军和副将此时都没法做主，校尉既发了话，老马自然照办。

他走了之后，李山蹲下来在摸了摸莫戈，轻叹一声：“咱哥俩儿把你家将军送回去吧，在这儿睡久了怕是要风寒。”

莫戈大脑袋点了点表示同意。

然而，当李山把沈郃扶起来之后，莫戈却往沈郃营帐的反方向走去。

“诶！”李山喊他。

莫戈听见他叫自己，于是回身绕着他和沈郃转了一圈，头往沈郃营帐的方向点了点，自己又往老马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李山。

虽然早就知道莫戈这大块头聪明，李山却仍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我把沈将军送回去，你去看看那个赤乌人？”

“唬——”

莫戈这一声不大不小，其实还没刚才李山喊他那声儿大。

但可能是因为沈郃向来对莫戈的声音敏感，本来睡得挺沉，突然被搅和了一下，于是嘴里开始嘟囔：“莫戈……别烦人。”

也就略微醒了几秒，沈郃的呼吸便又很快深沉了起来。

莫戈：“……”

李山哭笑不得，忽然有种莫戈比将军靠谱多了的错觉：“行了，你想去哪儿玩就去吧，我把将军送回去。”

莫戈这次不再出声，几步便轻盈地追上了老马。

……

沈郃做了一个梦。

他仰面躺在自己的床榻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虽然周围一切如常，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在做梦。

而且他还莫名知道，这梦的内容没正式开始呢。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位一身玄衣，宽肩窄腰的挺拔男子拨开了他的帐帘，悄声走近，蹲在了他床边。

沈郃想坐起来看看是谁，浑身上下却都又痛又沉，动弹不得。

于是他只能努力偏过头。

而那男子也碰巧在此时将脸凑近了他。

两人的脸离得极近，近到沈郃能感受到对方有些烫人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可他却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下半张脸，看不清下巴的轮廓，也看不清五官。

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场景，也是这个视角，他看到一个紧致的下颌，往上移一点就能看到那小嘴儿，可精致的。

啊，想起来了，好像是蒋肃音的弟弟？叫……蒋素颜？

但也就只见过一面而已，他沈郃也不至于饥渴到这就做梦梦到人家吧？这安州城里的俊俏小公子也不止他一个。

正当沈郃在琢磨这事儿的时候，那人忽然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

这手也跟他的呼吸一样暖呼呼的，还有点烫人。

沈郃又觉得，那蒋家小哥看着弱不禁风的，身体应该没这么好。

被迫侧着仰起脸的他收回思绪，缓缓抬眼，看到了一双凌厉的浅色眼瞳。

他只能看清对方的眉眼，而下半张脸在沈郃眼中仍旧是模糊不清。

那人的瞳孔似乎是很浅的棕色，不过仔细看的话，似乎有些偏灰。

这肯定不是蒋家小哥了，蒋家小哥可是地地道道的夏人，眼睛是深棕色的。

这双眼睛生的可真是不错，剑眉星目，瞳色又这般别致，只是……

怎么这小公子看着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