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看的剑眉,皱着可就影响观感了,沈郃心想。
他想伸手将这眉抚平,却动弹不得;想跟这看不清脸的小郎君说说话,却连声音也发不出。
倒是那小郎君,见着沈郃这不断挣扎的样儿,眉间略微松了些,只是仍旧有些埋怨:“你什么时候能老实些?”
沈郃的眼睛蓦地睁大了。
这妻子埋怨丈夫勾三搭四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人久了,才会做这种梦,梦里看不清人脸那也实属正常。
只是没想到,自己做梦的对象竟然会是这般威武的小郎君,因为他觉得自己喜欢的好像一直都不是这种类型来着。
再看向那双浅色的眼瞳,他便又想到了昨日捡回来的那个绿眼睛的赤乌俘虏。
应当是因为他才会做这么个梦的,沈郃这么认为。
毕竟绿色的眼睛着实好看。
那小郎君其实一直看着沈郃,看着他那双同样漂亮的桃花眼眨巴眨巴的,眼神偶尔飘来飘去,几乎都能猜到他又在想些什么。
“你心里想的人倒是多。”沈郃听见那小郎君嘟囔了一句。
除了备战和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沈郃此人几乎是向来是没个正形。
他忽然凑近,有些不甘地在沈郃的下巴上舔了一下。
当湿润温热的舌面覆上脸上的皮肤时,沈郃所有的头脑风暴都戛然而止了。
……这梦未免过于真实了,连触感都是真的。
那人倒也并未得寸进尺,只是舔了沈郃一下,随后一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发现沈郃的体温总是凉凉的,脸上也是。
小郎君看了沈郃很久。
久到沈郃觉得此人绝对是个火球,连目光都灼人,灼得向来自诩风流的他面皮都有些发烫,只能慌乱地将眼神移开。
这不太对吧。
沈郃觉得自己向来是喜欢当主动方的,在梦里为什么会对这种成为被动方的事有些……
那目光灼人的火球看见沈郃的反应,终于餍足地移开了目光,把头放在了沈郃的肩窝里。
他热乎乎的气息扑在沈郃脖颈上,忽然灼得沈郃有些困倦起来。
这应当是要梦醒了。沈郃心想。
索性放任困倦席卷,陷入一片黑暗。
……
再次睁开眼时,沈郃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沈郃差点以为方才不是在做梦。
清醒了一些之后又震惊于,谁胆大包天到敢半夜钻他沈将军的营帐爬床??
直到艰难的掀开眼皮,看到是莫戈的大脑袋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难得喝醉一次就把自己喝失身了。
沈郃推了推他:“快起开快起开,你家将军快被你压死了。”
莫戈这才缓缓将自己挪开。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重量没有什么概念。”沈郃一边坐起来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一边抱怨。
“唬——”莫戈走近想要伸出爪子给他按一按,却被沈郃躲开,莫戈的大肉垫蹲在半空愣了。
沈郃其实只是刚从那个不像话的梦里醒来,对触碰有些敏感,暂时不想和任何热源接触。
莫戈却会错了意,以为沈郃是生他的气了,委屈巴巴地咕噜咕噜。
沈郃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伸到枕头下面一摸,拿出一块儿玉来。正是他自己那块玉佩。
他又飞快地下了床去到桌案前,拿起自己回来之后就顺手扔在上面的,从那赤乌人腰间拽下来的玉佩。
还真是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只是仔细打量下,会发现两块玉的材质还是不同,沈郃这块是他母亲那边儿传下来的和田玉,名贵不已。
但从那赤乌人身上拽下来的却是块东田玉。
东田玉基本在安州和赤乌边界才能采到,品质和价钱都远不能与和田玉同语。
沈郃虽然没去过赤乌,但既然在安州边界能采到,那边界另一边的赤乌有这种玉也不奇怪。
说不定赤乌那边会更多呢?
他将两块玉捏在手上,走到自己的营帐边,掀开了营帘,惊奇地发现此时天竟还黑着。
他分明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挺久的。
难道真是年纪大了开始觉少了?
外面的夜风裹着寒意扑在了沈郃脸上,有些生疼,还没等人生气呢,又很快刮走了。
不过托这阵风的福,他总算是把刚才梦中残留的奇怪感觉也给带着刮走了。
沈郃看向营帐外还未完全熄灭的篝火。
战后的庆功往往是会持续一整晚的,只是将士们大都到了时间就困倦了,会纷纷回到营帐,少数能熬的,便会坐在篝火边喝一整晚的酒。
李山便是那能熬的其中之一。
看见沈郃出来,他还有些惊讶,起身招呼沈郃到篝火旁坐下,调侃道:“将军这是上了年纪,觉也少了?喝了那么多酒,却天没亮就醒了。”
沈郃十分无奈:“可不是,我自己刚也正这么想呢,也许真是上年纪了。”
李山哈哈大笑:“哪儿能啊,二十几岁可正值壮年呢!”
莫戈也迈着大猫步慢悠悠跟上来,绕着沈郃走来走去,不停打量着他的侧脸,确认沈郃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