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往后靠到墙上,眼也没睁,许久才说:“我妈惯的。”
徐寒芳自愿被吸血,他最多将蚂蟥从她身上剥离,至于赶尽杀绝,他确实还做不到,也不认为有必要。
天色渐晚,萧睿安排好人手先行离开,谢寄在病房里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谢寄除了病房才接,是一个视频电话,诺曼的笑脸映入眼帘,不太流利的国语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问:“谢寄叔叔,你不要跟妈咪说我偷偷打电话,你见到小鱼了吗,有没有跟他说我很想他……”
谢寄靠着墙,鲜有表情的脸上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微笑着道歉:“对不起诺曼,叔叔最近在出差,不过叔叔保证,下次见到小鱼,一定告诉他你很想他。”
“我也很想你!”小诺曼似乎看出点什么,小脸往镜头前凑凑,一双至纯至真的眼睛满是关切,“叔叔你生病了吗?”
谢寄否认:“没有,我很好。”
“才不是,”诺曼一脸认真,“你肯定是生病了,诺曼医生看得出来,你的脸好,好……”
“好什么?”谢寄好笑地问。
不过他猜到小诺曼想说什么,只是他有限的中文还不能准确表达。
他安慰他,“叔叔会照顾好自己,诺曼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妈咪好吗?”
诺曼乖巧点头,又小声跟谢寄分享他最近在幼儿园新认识的好朋友,是个也会说中文的小女孩儿,他们还约好有时间一起去中国看大熊猫。
“叔叔你看过大熊猫吗?”诺曼顺口问谢寄,“妈咪说她很久以前看过,可她看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呢,妈咪不愿意让我看大熊猫吗?”
谢寄好笑,赵小荷在诺曼半岁时出国,看熊猫自然是在那之前,那时候诺曼在哪还不知道呢。
“妈咪不是不愿意带诺曼看,”谢寄笑着说,“而是想等诺曼大地点再和你一起看,大熊猫很可爱,这么可爱的诺曼一定会喜欢。”
“那叔叔和小鱼也会和我们一起去看吗?”
谢寄想了想,没答应但也没否定:“那等诺曼有机会回来再说好不好?”
小孩儿还算好哄,大概又怕被妈咪发现偷打电话,冲镜头做了个飞吻就把电话挂掉。
谢寄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回病房又看了看徐寒芳。医生白天说她已经多发性转移,配合治疗也许还能撑一段时间,但具体多久说不准。
徐寒芳现在睡得无知无觉,算是命运对她最后的仁慈吧,不然她这么爱美爱面子,亲眼看见自己走向死亡之前还要经历一段毫无尊严和形象的时间,一定生不如死。
八点多,萧睿让人送外卖上来,谢寄没吃,跟守护在门口的人打声招呼便离开。
他今天没开车,也没让丽莎安排司机,自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玩具店买了好些玩具,然后上了的士。
去看看他的儿子,不能不算是理由。
虽然蹩脚得让人冒汗。
楼道里的灯坏了,谢寄在门口站着,防盗门下有灯光泄露出来,不过听不到人说话或走动的声音。
他用眼睛扫了扫,除了一些防火防盗开锁的小广告,没有找到门铃。
如果有门铃,摁下即响,也许会轻松很多。
谢寄把大大小小的玩具礼盒挪到一只手上拿着,他甚至直到这会儿才看清自己买了什么,枪车飞机,竟然还有换装娃娃,他拿上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艰难地把所有东西都拿好,再起身准备敲门时,刚才冲过来的理由好像突然又失去说服力。
他不该冒昧来看孩子,至少他对余田生说不出这样的话。
手还是敲不下去,他颓然放下手,背过身闭上眼睛靠在门侧的墙壁上。
似乎有人走上来,谢寄睁开眼往楼梯下看。
没有灯光照明的楼梯间,仅有的光线是从转角窗户那照进来的路灯。
那人停在转角处,两只手举在胸前,被包成了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