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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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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感动于他无声的体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感谢——阻止是来不及了,反而会让局面陷入尴尬。这才发觉过往顺利的信件来往给了我错误的信心。

我心里觉得应星属于足够亲近的朋友,身体却诚实地感到陌生。没了景元和白珩从中调节,两人单独相处时难免生疏,不禁尤其怀念他小时候的模样——假如他仍旧是孩子外表,我可能还没那么难办呢。

于是到了这种时候,我也说不出什么能把场面圆过去的话,只有干巴巴地道:“没什么……我很喜欢啊。”

天哪,我这令人绝望的临场语言组织能力。白珩呢?按理说她该到了啊,我现在急需有人来救我于水火!

“……那就好。”经过短暂而窒息的沉默,应星说,“你喜欢最重要。”

我以为他是被我听起来十分不走心的客套话尬住了……虽然我并没在客套。但抬起眼,却看见他微微抿住的嘴唇和似乎不知该如何落定的眼神。

……哦。

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对该怎样融洽相处感到不知所措的人不只有我。

从应星眼下的神色里,我好像又窥见些许当年在朱明工造司那个乖巧小孩的影子。再细看他的容貌,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尤其是那双稍稍下垂的眼睛,显得他眉目尤其温和,只是长大后脸庞褪去稚气,面部轮廓也更为硬朗,使他幼年期做出来最多有些倔强的表情,在如今平添几分沉默的压迫力。

直到和他流露些许迟疑的目光对视,我才蓦然有种时光倒转,回到当年初次见面的错觉……原来这孩子也没怎么变嘛。

呃,好吧,可能变得寡言了?也不是,昨天他和景元拌嘴的频率可是相当之高。或许就是分别太久,再见面后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吧……

我俩在堂屋片刻对望无言,愣是没谁先开口。最后应星提出在白珩来之前准备好饭菜,我当然不好放着客人干活,同样跟去厨房帮忙……话说我们为什么不去外面吃,而要在家里做饭?虽说后者对我来说更自在,但他们这不是失去特地跑来罗浮吃饭的意义了么?

排除庭院,我家的平面图大概是个横着的“L”型,厨房单独设在外面那短短的一横上。

应星进了厨房后很利落地套上围裙,解开手套……啊,我看见了才回想起来,这副手套好像还是我在公司的购物网站看到送给他的,据说有隔热防腐蚀防辐射等等听起来五花八门的作用。但公司物流部发货时我就想到了,这样的东西应星作为工造司的匠人本身也能为自己量身定做,实在没什么意义。却没想到他用到现在。

看来公司的购物网难得也会有不错的商品嘛……这毕竟是来自朱明仙舟第一工匠的品质认可。

轻薄贴肉的黑色手套自腕骨开始剥离,露出应星骨节分明的双手。这双手常用来锻造杀伤性武器、打磨机巧零件,也能绘制精细的图纸,细看还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茧子,而今在厨房案台间处理食材同样有条不紊,如行云流水。

我在旁边看了会儿,发觉凭我只会热半成品预制菜的厨房水平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最后还是应星看我眼巴巴的,给我洗了盆豆荚剥着玩儿,像打发小孩。

也是……现在我和他出门,肯定不会像在朱明那时碰见别人说“这是你弟弟吗?真可爱!”了,搞不好还会反过来问他我们是不是兄妹呢。

不止是外表变化,也有应星本人气质太沉稳的缘故。唉,明明在我看来不久前他还是坐在桌边脚挨不着地的小朋友呢,虽然那时候已经可以看出他的稳重性格了……

剥豆荚实在不是什么有技术难度的工作,我做着做着难免跑神,没自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应星切菜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收住菜刀,神色不是很自在地看过来:“……怎么了?”

啊。我回过神。

“想起过去的事了。”

我俩总不能在白珩来之前都不进行对话,我得克服困难!而且有些话我从见到他开始就想说了,甚至没忍住抬手在腰线的位置比划:“那时候你才到我这里……”

说完我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变成年少时候最不讨喜、总是提起“你小时候如何如何”的长辈,但我现在完全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怎么小孩子会长得这么快啊?

应星沉默片刻,低声说:“短生种就是如此。于我而言,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稍稍愣住,没想到话题竟然猝不及防拐向如此严肃的方向。

短生种……

我咀嚼着这个词,想起从前游历过的某个星球。那颗星球的智慧种族外形像是轻飘飘的透明水母,拥有集群意识,共享所有记忆和知识,因此他们非常团结,星球文明也发展得很快。代价就是所有个体都活不长,长的或许有二三十天,短的可能早上出生,到夜里意识就消散了。

那时我还很年轻呢。即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当白天带领我游览星球景色的小水母在夜色降临时消散成幻梦般的泡泡……我第一次明确体会到寿命长度不等代表着什么。

他们是如此美丽而绚烂,又是如此的脆弱,转瞬即逝。

当时我缓了两天,从浅浅的惆怅情绪里走出来,自觉迈过和短生种来往的一道坎。那之后,我和很多短生种打过来去匆匆的交道,也的确没有遇到过比“惋惜”更为深刻的感情。

然而现在……

我注视着应星成熟的面容,想到再有那么不见面的十几年,他恐怕就会步入中年——在仙舟人的外表上永远不会出现的阶段;而如果是三五十年,他则会两鬓霜白,垂垂老矣;乃至于百年之内,我很有可能亲眼送他离开,见证他的终末……

仿佛如鲠在喉,比若有似无的怅然更强烈的是翻涌的抵触。于是我忽然意识到,之前的所有释然都是因为牵扯不够深而已。

我很清楚,触摸盛开的花朵,遇见疾驰的流星,只要欣赏它们此刻的鲜活与灿烈就好,不必强求久驻。何况求也求不来……除非我有那个胆子去十王司里吃牢饭。

但追索流星坠落的轨迹,为飘零的花瓣伤感,不也是人之常情吗?我现在只是后悔,先前的日子里为什么没有更关注他一些——竟然不过百年而已啊。短生种的变化如此之快,假如我无法挽留时光,至少该好好注视他,别等回过神再感慨岁月无情吧。

“我……”哪怕是我,这时也很想表达点什么,经过一阵纠结斟酌,朴素但真诚地说,“我会看着你的。”

糟糕。听起来像是在对不知打哪来的嫌疑犯进行警告……我真心对自己贫瘠的表达能力绝望了。

万幸的是,应星想必理解了我的意思。因为他略怔之后,垂眼望着我微微笑起来,笑容淡化他身上隐隐约约不知从何而来的孤寂气质,竟然显出十分的温柔。

我有那么片刻都看愣住了,直到无意识把手里的豆荚掰成两截,才略觉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没办法,虽然可以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但确实长得好看嘛!追求美是艺术工作者的本能。

等到午饭快做好,白珩才姗姗来迟,她一出现,整间屋子仿佛都被那活泼明快的气质点亮。尽管我和应星之间……好吧还是不怎么聊的起来,但保持沉默时已经没那么尴尬了。我也依旧为见到她高兴。

吃完午饭,两人因为各自都有事要办,没有久留。白珩先走一步,而应星在玄关处停住脚步。

我疑惑地抬头,黑衣青年站在门前,扶着门框侧身看过来,神色间颇有些踌躇。那种不知该不该开口的为难让我迅速感同身受,以为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应星说:“今晚我和饮月他们有约在先……明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嗯?

我慢慢领会到他的意思——我们难道要延续朱明那会儿的饭搭子关系吗?我倒是没什么……可应星现在比起学徒时期要忙得多吧?

我有心劝他不必那么较真,对上他沉默专注的目光,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却变成:“你……你们都去吗?”

提起饮月君,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的事。得到应星肯定的点头后默然片刻,真心实意地请求道:“千万别放我的照片啊……”

笑、笑什么啊?我这个诉求不是相当合理吗?

应星刚刚绝对是笑了。虽说他没发出声音,而且很快别过脸去压住笑意,但我看到了。我默默盯着他,直到他保证说:“我会看好景元的。”

好吧。鉴于应星向来靠谱,我对他的话还是很信任的。况且景元只是有些少年心性,也不会做真正让人为难的事……我勉强放下心。

——到此,我对饮月君的印象除去原先的容貌俊美,地位尊贵,实力强大战功赫赫之外,也只多出一条:我俩共享一个朋友圈,且很有可能因此成为同一件事的受害者。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会有其它关联。有句话说:通过六个人,你可以联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先不提这话是否具有操作性,我觉得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些人的距离比想象中要近得多,却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一句话。

我和饮月君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吧。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这个想法破灭于含英小姐的上门拜访。我从她那里得知神策府最新的合作请求:是对最近云骑军和丰饶联军的知名战役进行改编。这种借鉴于真人真事的作品自然要先联系当事人,得到对方的许可。

“别的部分我没意见……”我忍不住抗议说,“但是持明、呃,饮月君那边,还是该由神策府联络吧……?”

什么叫我最好以私人名义进行拜访……我哪来的私人名义嘛?对方都不认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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