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个好消息，黑发青年眯起眼睛，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倒在沙发上。

“未来说什么？”诸伏景光没听清，问他。

“…我说，真好，景光其实也在害怕吧。”

躺在那里的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半晌，才回答诸伏景光这个问题。

诸伏景光没被吓到，只是动作迟缓了些，将人脸颊旁的碎发捋到耳后。

“是。”他应道。

爱人点点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就知道，”长谷川未来闷声说着，转了过去，不让诸伏景光看他，“景光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啊。”

“……”

“舍得吗？”那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舍得吗？

诸伏景光沉默着。

直到倒着的人忍不住转过来，用那双黑色的眼眸看着他，眼眶发红。

舍得吗，长谷川未来又问。

诸伏景光还是没说话，只是避开那道目光说着。

“其实一开始，我没有想到未来会看到我。”

诸伏景光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在长谷川宅的，但是他记得长谷川未来很多时候会喝凉牛奶，很少出门，总是不穿拖鞋，吃饭还算规律。

自己又为什么在这里呢，他问自己，又觉得这一瞬间自己足够幸福了，结果那双黑色的眼眸看了过来。

“说实话，我不太想让未来看到我的。”

那样，断开的羁绊又会被系上。

就像是蜘蛛来来往往和不断修缮的蛛丝。

“我当时想，不如跑掉好了，可是或许是我的意愿，我不想离开。”

束缚住他的，不是长谷川未来，而是诸伏景光自己。

“我想，完成遗憾，起码能少些遗憾，”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眼眶酸涩，“但是…”

但是遗憾好像越来越多。

高明哥，zero，未来，松田，萩原，班长…还有曾经在警校发的誓。

太多了，多到他数不过来。

蓝色眼眸的人勉强维持着笑意，张口，顿了顿，说起刚才的事。

“zero刚刚，其实很难过，但是我了解他，以前的zero或许会哭出来，但现在的不会。”

或许在一切结束之后，幼驯染才会抱着自己哭吧，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他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他哭出来，这样的话，起码代表，我的消失不会让他更痛苦。”

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与他希望的相反。

诸伏景光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调整好了状态，看着倒在那里的爱人，伸手擦了擦对方的眼泪。

“未来那个时候，其实不止喊了我的名字，还哭了的，”他说着，开玩笑道，“边哭边骂我。”

“…我没有。”长谷川未来哽咽着反驳。

“嗯，没有，”诸伏景光笑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被眼眶包裹的泪水却从眼角落下，啪嗒啪嗒地落在手背上，“是我听错了。”

他闭上眼，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长谷川未来滚烫的手握住，攥紧。

“未来。”

“我不舍得。”

怎么能舍得。

接触得越多，越难接受。

他有一瞬间觉得，发烧的不止长谷川未来，还有他自己，要是能这样留下该多好。

他谴责着痛苦着。

所以，上天啊。

让他回来，究竟是让他解决遗憾，还是让他更遗憾。

是让他们更痛苦，还是在一切结束后，让他们当做大梦一场？

诸伏景光不知道。

他弓起身子，握着那双手。

像是回到七年前，那个夏天，他窝在长谷川未来的脖颈中，闷声哭着。

那双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景光。”

[“景光，别哭。”]

[“景光。”]

他看不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恍然间看到记忆里未曾出现的长谷川未来，他笑着，朝他伸出手。

[“等到那天，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