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奇者也心里没底，风间华只没头没尾地说了个地点，即使有默契，也难以确保不会误读。

“总要尝试一下。”

咔哒轻响中，仓库的锁被人打开，房门吱呀，月光自门口照入室内。

黑色的短靴，深色带暗纹的往生堂制服……目光一点点上移，最后映入眼中的是浅蓝灰色的头发，在月下散着如珍珠般的浅淡柔光。

182是风间华的碎片之一，形如幼童，然而此刻，倾奇者已然无从评价他的存在——这具身体的脸碎了大半，多处碎块脱落，留下刺眼的缺损。

胡桃上前脱下他的外套，小孩的上身未着其他衣物，能看见皮肤上遍布深可见骨的裂痕。

“他没有自行修复的能力吗？”倾奇者的疑惑脱口而出。

胡桃扶额，她近日正为这事犯愁呢！从这个问题，她至少知道来客确实很了解风间人偶了。

“以前有，但最近忽然就不行了。”她放下些许戒备，和他细说，“大约从上个星期开始，他突然停止了任何形式的自我修复。”

风间甚至没做完最后一次例行巡查，要不是胡桃恰好看见，它说不定就掉到边界后面，再也回不来了。

“没办法，坏就坏了。虽然是用于维护边界的人偶，但派上用场的时候没那么多。它没有思维，又是一百多年的老古董，日常工作都时不时会出点小意外，关键时刻还是要我们亲自动手。”

倾奇者护着风间华，小心地靠近人偶，用元素力仔细探查182的情况。

和风间华类似的力量枯竭，不过……比风间华好很多。

是因为他只是一具空壳，没有意识，所以更难被黑棺——具体地说，是风间华的神之眼——定位和捕捉吗？

正沉思着，他手心忽然被羽毛轻柔地扫了一下。

倾奇者手臂一颤。

少年掌中的小鸟支起身体，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倾奇者衣领嵌合的碎屑星星点点闪着微光，晶尘共鸣发声：“呼，吓死我了。”

“我才该说这句话。”倾奇者有气无力地低语。骤然松一口气，他差点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风间华也感知到了这一点。他蹭蹭倾奇者的手心，调用自己的恢复力治疗小鸟。

晶尘共鸣之下，曾被支付给某位客卿、又被客卿转送给往生堂的人偶也重新开始运作。散落一地的碎块碎屑漂浮至半空，逐一嵌入182的身体，再与之融合，恢复如初。

两个风间身上的死气迅速褪去，生命力再度充盈。

幼童人偶撑着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往前踉跄两步，抱住倾奇者的大腿，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仰头看向倾奇者；小鸟拍打着翅膀，啾啾叫着，依偎在倾奇者的颈间。

“抱歉啊，又让你担心了。”

话语中隐含着深重的歉疚。

倾奇者微低着头，闭上眼睛，按住心口，感受着贴在身上的重量。

而风间人偶看向了不远处的胡桃，小脸上露出堪称慈祥的笑，“胡堂主，可以把这具身体借给我一段时间吗？我需要详细排查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以啊，我正愁找不到人来维护人偶呢。想借就借，之后记得还就行。”

话落，少女似乎还想问些什么，看着倾奇者、小鸟和风间人偶，话却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风间华先一步开口：“抱歉，胡堂主，关于风间人偶，关于我，还有我的爱人……我可以等明天再和你细说吗？我想把今天的时间先拿来安慰我的爱人。”

爱人？

胡桃的视线缓缓移向倾奇者，难怪……是爱人的话，一开始的样子和后来，都能解释了。

“行吧。”

少女挥手一抛，闪亮的物件飞向二人。倾奇者抬手接住，竟是一把钥匙。

“好人做到底，我再借你们一间房。住在我这儿吧，免得你们还得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