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干涩,“黑棺中嵌合神之眼的躯体,在进一步夺取所有能触及的‘碎片’的力量。”
察觉到这一点时,风间华曾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我在想,蒙德城里那个博士切片,他口中的“陪葬”,该不会是我吧?”
说着,他扭头看向倾奇者;后者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电光石火间,风间华忽然意识到,倾奇者知道的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多。
“别说我了,你不也一直有事瞒着我吗?”他生硬地把话题拉回去,干笑两声,看着神情异常平静的少年,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就好像博士的真正计划,我问了好多次,你都不舍得告诉我。”
倾奇者在想什么呢?他在顾虑什么,他又知道了多少?
至少,他是清楚博士想杀害风间华的。但他为什么不说?
少年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还是不想说吗……好吧,不说就不说。”风间华发出一声长叹,收回检查人偶的力量,将意识转移到小鸟身上。
小白团子从倾奇者手心飞出,流光落向地面的同时蔓延、伸展,很快变成了与182近似的体型。
“看吧,我真的已经恢复了。”
风间华跳起来坐在倾奇者身边。倾奇者目光低垂,抬起手臂揉了揉风间华的脑袋。
“不觉得不公平吗?”倾奇者语气低沉,似乎意有所指。
“我们不是学术家庭那种须弥特产,计较公平就太功利了。你是好孩子,不想说就不说。”他抱住倾奇者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阿鸣,你的saki是个很笨的人。他不像予他生命的这个世界那样聪慧,他不懂弯弯绕绕。他一旦没人帮助,就只知道凭着一股愣劲儿撞破南墙。
“我无力做出最完美的选择,所以,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就这么简单。”
倾奇者张了张嘴,哑然失声。他抱紧风间华,从不听话的喉舌中挤出气音:“可以,永远不要离开我吗?”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风间华困惑地抬起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倾奇者并不回答,只是摇头。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风间华自然而然地想到刚才的话题。博士的计划,谋害,隐瞒……
少年隐瞒的事,是博士试图杀害他吗?不,逻辑不通。风间华没有知道了真相就离开的理由。
他嘴唇微颤,下意识向倾奇者求证:“你不敢告诉我的,始终畏惧的,是我的——”
“别说了!”
黑衣的少年掩耳盗铃般,将风间华的脸死死压在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受风间华操纵的晶尘和不远处的人偶便也失去了感知力。
风间华看得见他的表情。
可这反而让他更说不出话来。
“我有预感,你知道我隐瞒的东西,只是你总是不敢细究原因,刻意忽略了它。但即使你知道,我也不能说……”他嗓音沙哑,“可以让它继续作为秘密存在吗?可以给我留一点欺骗自己的余地吗?”
风间华怔住。
真的是他的死亡吗?可是为什么?这不合理。即使他的死亡在倾奇者心中留下了创伤,这至少和“欺骗自己”毫不相干。
倾奇者从不回避风间华曾死过的事实,他不怕这个。每当他谈起风间华过去的死亡,他的话中,只有对博士的憎恶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这也和“欺骗”相去甚远。
不等他细想,倾奇者闷声喊他:“Saki,我想休息了……可以给我讲些睡前故事吗?”
风间华收回思绪,尽可能轻松地回应:“什么什么?让我看看,谁家的孩子这么大了还要哄睡呀?”
他笑着抬手捧住倾奇者的脸,“哎呀,原来是我家的孩子呀。”
晶尘拉着倾奇者的衣角,替他将一身黑衣褪去。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风间华在他耳边低声讲着童话。
倾奇者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蓝紫色的眼睛眨啊眨,过了许久,还没有半点困倦的意思。
身边的人念着念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只剩下舒缓的呼吸声。
少年偏过头去,小小的风间华已经睡着,胳膊搭在倾奇者身上,像是连睡觉都忘不了要护着他。他又偏头看向床边,人偶风间站在那里,失去操控的双眼无神地垂向地面。
睡眠于人偶而言可有可无,而非对人类那样,是必要的“保养”。
“不一样。”
倾奇者盯着浅眠的风间华,“不一样。”
所以,不可能公平。
“我该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