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大牛……”
田妹口中呢喃,神色略有呆滞,原本如向日葵般朝气蓬勃的脸只一晚便变得憔悴不堪,仿佛她经历的不仅仅只有一晚,而是数个春秋。
田妹性子很韧,就像是蒲苇一般拉扯不断,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母亲。
屋内是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仿佛此刻孩子正行走在悬崖边上,而她却根本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孩子,只能在一旁无力地祈祷。
屋外浓重的夜色吞噬了自己夫君的身影,就如同一只猛兽把自己的夫君吞入肚中,从此后再也无法得见他的身影。
恐慌,无助与孤独在她的心里蔓延,她的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眼睛望着黑夜,就仿佛下一刻,她的夫君就可以带着东方喜老先生一道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从这种绝望感中拯救出来。
她家里距离里正家是有些距离的,外面天色又黑,走上一个来回是需要时间的,人都是不会瞬移的,这很正常。
最开始的时候,田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这种安慰能够起到的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了。
日出东方,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阳光穿过木门,击碎了田妹心中的幻想。
大牛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了!
乐乐此刻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再哭闹了,小声呜咽着,让人听着心疼极了,可是他身上的红点依旧在增加,身体也开始逐渐发热了。
“等到红点儿越来越大,铺满了孩子的全身的时候,也就是孩子丧命的时候。”
东方喜老先生的话言犹在耳,田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抱着乐乐踏着清晨的露珠一路狂奔,直奔里正的家中。
时间很早,路上几乎没有人,田妹顺利地来到里正家门前停住了脚步。
说实话,她本以为自己会被里正家看门的护院给拦下来的,里正一向自诩高人一等,是从来不愿意让他们这些“贱民”进入他们家中的。
在田妹的设想中,李大牛离开未归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就是被里正的护院拦在门外不让进,甚至或许还会被毒打一番。
类似这种的事情在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可是此刻,守在门口的护院一听她是过来找东方喜的,对她十分客气,还亲自给她带路,把她迎进了里正家。
“道长吩咐过,如果您过来求助,就直接把您带过去,您这边请。”
护院对她的笑容满面,行动周到,甚至让田妹有些受宠若惊。
正所谓狗仗人势,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里正家里的护院一向都是仰高于顶的,哪里会跟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
可是一想到有东方喜关照过,那一切似乎也并不觉得如何奇怪了。
当初东方怒老先生为他们的亲事说话的时候,这些人不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吗?
东方喜老先生果然和东方怒老先生一样是一个有身份地位,而且有能力的人,要不然里正也断不会把他留下,还因为东方喜老先生的话让下人都对她如此客气。
可其实客气与否田妹不是那么在意的,她在意的只有怀中的小生命,因此在护院给他引路的时候,她反而比护院走得还快,护院见此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老先生!求求老先生救救我的孩子吧!”田妹见到东方喜的时候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了过去,把手中的乐乐递给东方喜看,“老先生,您看这孩子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变成这样了,求您想想办法吧!”
“别着急,我看看。”东方喜用手在孩子的脸上抚了一下,刚刚还在于如同小兽一般呜咽的孩子一下子止住了哭声,然后吧嗒了一下嘴,睡了过去。
“孩子估计哭闹了很长时间,他只是困了。”东方喜见田妹看小孩睡着了一脸着急,便解释道。
田妹听见这话心下稍安,对着东方喜连连道谢,只是又问道:“老先生,您昨晚可曾见过我家大牛?他昨晚为了这孩子的病过来找您了,可是都一夜了,都没见回转。”
东方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未曾,若他真的来寻我,那么无论多晚,我一定会跟他过去的,毕竟治病救人本就是刻不容缓的。”
田妹听了东方喜的话,不禁更加担忧起了李大牛的安危。
“这孩子的病症比我想象中的严重,我这边还有一些准备未曾齐全,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昨晚的情况,我觉得这段时间你和孩子还是住在这里比较好。”东方喜这个时候提议道,田妹听到这个提议,确实是有些心动,但也还是有些犹豫。
东方喜就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一般,“在里正那边我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只是借住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李大牛那边我也会让里正派人去寻找,你一个人又能找多少地方呢?更何况还有孩子,他离不开你,也不能跟着你去四处寻找。”
“多谢老先生,谢谢……”田妹感激地再次连连道谢,一方面她实在是害怕昨晚的事情再次重演,另一方面她也实在担忧李大牛的安全,“您竟然如此的为我们着想,我真的……真的……谢谢……”
田妹低头抹着眼泪,东方喜冷眼看着田妹,在田妹抬头的时候,又对田妹露出慈祥的笑容。
乐乐的身边确实是离不开人,田妹也放心不下把乐乐交给别人,只能每天在里正家无助地等着里正的下人给他送来消息。
李大牛当晚就像是直接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找到他,甚至没有人见过他,镇子中最近除了东方喜也没来外人,更加没有野兽下山,一时间就连寻找的人都有些无从下手。
这样的情况,怕不是遇到危险了,更像是自己走了。
田妹每天担忧不已,夜晚总是抱着乐乐以泪洗面。